陸明明抱着山雀一把推開房門,栾珝說要給她一個驚喜,她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驚喜。
門扉應聲而開,一股沁人香風撲面而來,懷中小鳥兒突然旋轉着飛入其内,翩然落地化作一青衣美人,隐入層層紗帳之後。美人舉臂相邀,五指如花瓣般對陸明明綻開,柔聲道:“過來。”
陸明明撩開紗帳,上面的符文閃着金光,若隐若現,緩步踏入室内,不由有些吃驚。原來栾珝竟将這屋子收拾得别有洞天。
雲煙在馥郁奇花間缭繞,清泉自床邊潺潺傾瀉,一桌一椅無不造型自然,似乎截取于天生地長的神材異木,而最惹眼的——莫過于栾珝其人。
豔麗少年笑得肆意,食指勾着她的腰帶,步步将她往房間深處帶。
直到退無可退,栾珝順勢坐在床邊,恰有清風拂過,天青色的床幔如流雲翻滾,将二人裹入其中。
陸明明垂眸凝視着眼前人,紗帳在眼前輕舞,栾珝的發絲也随之輕揚,本就豔若鳴鴻的容顔更添幾分缥缈。
陸明明不由自主地輕輕撫上栾珝側臉,仿佛這樣就能将他永久留在人世。
栾珝将臉頰埋入少女溫熱的掌心,泛紅的眼角微微吊起,漆黑如墨的眸子無聲邀請掌控者共沉氵侖,陸明明隻覺口-幹-舌-燥,她看着那人探出嫣紅的舌尖,輕輕舔舐自己的掌心,面紅耳赤之際,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刹那間,所有旖旎消散不見,屋子也顯露出僞裝後的樣子。門簾上的符文是栾珝設下的禁制,隻要有人開門,屋内的擺設便會迅速收斂靈氣,變回普通家具。
也正因這一開門,床幔垂落,旖旎氣氛消散一空,栾珝也許是覺得尴尬,迅速化為山雀,将頭埋進被子裡,說什麼也不出來。
陸明明沉着臉打開房門,門外站着個與她年齡、身高都相仿的少女。
少女啟唇,聲音如雨後銀鈴般清脆,“早聽說這間屋子要來人,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搬來了。”
陸明明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見過,她來回打量對方眉眼,忽然後脊一涼!
此人模樣竟與自己有三分相像,并非皮肉相似,更多的是在骨相上,尤其是眉骨與鼻梁之間,簡直像是同一把刻刀雕琢出來的。
“你是誰?”陸明明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退,腦海裡閃過千萬種猜測,甚至懷疑對方是青天白日現身的畫皮鬼。
“你不認識我了?”少女指着自己,笑道:“我是皎皎,之前咱們見過的!”
竟然是她!皎皎沒有勒頭拍彩,陸明明一時難以将眼前人與那個塗着花臉的少女聯系起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
皎皎一把拉過陸明明的手,拽着她往中間屋子走。
“說來話長,我們娘子有請!”皎皎深棕色的眼睛俏皮一眨,賣了個關子。
其實陸明明也不是特别着急,此刻她心裡更“挂念”那隻小鳥。皎皎卻以為她擔心聖旨到,而無人迎接,解釋道:“等聖旨來了再出來也不遲,反正分給你的宮女還沒到位,屋子也沒收拾好,先過來坐坐。”
陸明明被皎皎扯着邁過門檻,掀開琉璃門簾,在一片叮鈴聲中,她終于得見莺莺娘子的真容,這位昔日名冠京城的名角,如今長發挽做婦人發髻,斜倚在美人榻上,聽見有人進來了才施施然起身相迎。
莺莺娘子雲髻半偏,親親熱熱拉着陸明明的手,一起在榻上坐下,“早聽聞妹妹要過來,今日終于得見,實在倍感親切。說起來,妹妹還是我的貴人呢,若不是你,我也無緣入宮。”
說着,她沖皎皎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心領神會,領着其他宮女退了出去。
“哪裡的話,您太客氣了。”陸明明打敷衍回應,暗道若早知會拆散一對鴛鴦,無論如何也不會提那樣的建議。
“妹妹才是太過客氣。”莺莺娘子如今俨然已經是一副天子妃的派頭,與陸明明熟稔閑談。“原想進宮後,一定要去拜謝妹妹,隻是後來聽聞你一直暫住沂王别院,未能成行。如今好了,咱倆能長長久久地住在一起,想想就開心。”
陸明明勉強扯出一個假笑,這位莺莺娘子實在是太過自來熟,熱情地她有點發怵。
莺莺娘子繼續道:“我本姓李,名惜兒,以後咱們便以姐妹相稱,過往那些事兒咱都不提了。
說着她壓低了聲音,緊握住陸明明放在膝上的手,目光懇切,“尤其是過去給你造成的傷害,都過去了,那也并非我的意思,如今你我同在宮中,彼此也算有個照應。”
原來重點在這裡!陸明明恍然大悟,這李惜兒繞來繞去,無非是在撇清關系,朱骥掐脖一事與她無關,二人同在宮中不如結為盟友。流月說的沒錯,果然是巧舌如簧。
其實陸明明本就未将此事歸咎于李惜兒,得知真相後,愧疚感甚至壓過了當時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