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栾珝摟住那人肩膀,怏怏道:“您難道忘了?昔日昆侖衆仙退隐時,與諸神立下萬年之約,在此期間,諸事不理,黎民不傷!否則便要受雷劫加身之刑。”
“那骨已融入她的骨血,隻需要再等一年,時機一到,自會有人取出,送歸您面前!”
“都怪我一時私心作祟,暗中篡改噎鳴仙君所借漏刻,才讓您在此世憑白滞留許久!”
那人聞言笑了,眉眼彎彎,輕輕拭去栾珝長睫上挂着的淚,“你何錯之有?既然你不願我去,那我就不去了。隻是想着若現在為她易骨,她也許還能活一段時間,若到時由凡人動手,恐怕……”
“一飲一啄皆有定數,您又何苦為凡人遭受此劫!”栾珝鄭重道。
那人并沒有回應,隻是一下下輕拍着安撫栾珝,良久,才緩緩啟唇:“雖說因獸骨在此,我得以多暫留一段時間,但畢竟未重新找回仙骨,我還仍需沉睡。”
栾珝輕輕點頭,将身體逐漸癱軟的少女重新安置在床上,望着少女沉靜的睡顔,眼中滿是心疼與不舍,而思緒則逐漸飄遠。
如果說一飲一啄皆有天定,那我愛你也是天定嗎?
栾珝靜靜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忽然周圍的靈氣又開始退散,他知道是有人進來了,便起身相迎。
來者梳着雙丫髻,粉色的宮裝襯得她活潑靈動,她手捧托盤,其上一碗看不出成分的藥汁正冒着熱氣,旁邊擺着盤晶瑩剔透的點心果子,斜側放着一對精巧的銀制叉子和勺子。
不是皎皎還能是誰?
皎皎見碧紗櫥裡走出一個宮裝美人,不禁張嘴微微愣住,直到對方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手,才回過神來。
眼前美人雖然容貌迤逦,但神色冷漠,整個人又高又傲,像挂霜的紅梅讓人望而卻步。
“你來所為何事?”栾珝語氣冷淡。
皎皎還未言語先吃了一口冰碴子,本來熱絡的心也不由得涼了半截,沒好氣地反問:“你們娘娘呢?”
栾珝就算再怎麼清瘦,畢竟也是個男子,結結實實地往中間一站,任憑皎皎怎麼探也看不見裡面的情況。
“我再問一遍,你來所為何事?”
皎皎一把将托盤硬塞進栾珝手中,“我們娘娘心善,特意從太醫院送來的補藥裡分出一些給你們。”
“我們娘娘說了,‘既然同為天子妃,更應盡快調養身體,為陛下綿延皇嗣才是正事,這是太後娘娘讓太醫院婦科太醫配置的湯藥。’苦是苦了點,還是趕緊叫醒你們家主子,讓她趁熱喝了吧。”
栾珝并不領情,端着托盤始終站在三步開外,“我替我家主子謝過莺嫔娘娘,隻是藥方講究因人而異,随意服用恐怕不妥。況且這藥十分珍貴,少了半副或許會受影響,既然是太後娘娘的心意,所以還是請你拿回去給莺嫔娘娘服下才是。”
皎皎也不甘示弱,搶過藥碗,抻着脖子就朝屋裡喊,“陸嫔娘娘,陸嫔娘娘,該吃藥了!”
兩個人的争執聲吵醒了陸明明,她揉着惺忪睡眼坐了起來,好奇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皎皎仗着身形靈巧,硬生生從門縫邊擠了過去,一屁股坐在腳踏上,又将剛才地說辭耐心地重複了一遍,也許是怕陸明明起疑,皎皎撚過銀勺,在湯藥中攪動了幾下。
陸明明垂眸凝視着皎皎纖長的手指握着銀勺的勺柄的模樣,本該是一幅美景,隻可惜那黑如濃墨的藥汁破壞了美感。當銀勺拿出來時,勺面依舊光亮如新,未有任何變化。
“我們家娘子體貼,知道在這宮裡人大家都小心謹慎,于是特意命我找來一副銀勺銀叉,以便自證清白。又怕您嫌苦,不肯喝下去,所以吩咐我一定要看着您喝了,她才放心。”皎皎補充道,語氣裡滿是自豪,顯然對自家娘娘的細心周到頗為驕傲。
“藥是好東西,但我還未吃東西,空腹喝藥,再好的補藥也怕腸胃不适,你先放這兒吧,代我謝過你家娘娘的好意。”
陸明明示意栾珝接過那藥先放在桌子上,随後站起身,細細打量眼前的少女,離得越近,她越覺得奇怪,總感覺皎皎像是一具皮囊,而對方的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躁動,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她的身體裡。可潛意識卻在拼命壓制住她内心的沖動,警告她千萬不可以這麼做。
陸明明覺得很奇怪,冥冥之中似乎總有股力量将她與那個名叫皎皎的少女牽扯到一起。明明如月,皎皎月輪,她們連名字都是如此的有緣。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