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猶疑着伸出手,指尖在空中停滞了一瞬才顫抖着繼續伸來,可手指剛觸碰到瓶身,立刻又像被燙到般猛地縮了回去。
陸明明見狀,又往前推了推藥瓶,或許是怕皎皎有疑慮,她耐心解釋道:“你大可以放心,我犯不上害你,這隻是一瓶傷藥,裡面沒摻别的東西,外敷在傷口上就行。你的膝蓋得盡快養好,不然會影響活動。”
“我不是怕你的藥……”皎皎連忙搖頭否認,動作幅度之大搖得幾縷碎發從額角滑落下來,緊緊貼在因疼痛而冷汗涔涔的蒼白面龐上,緊接着她像是意識到什麼,突然反應過來,眼神瑟縮着問陸明明,“你昨晚都看見了?”
“是啊!”陸明明唇角勾起一抹溫煦笑意,試圖安撫眼前如驚獸般的少女,“我聽見聲音,匆忙出來察看情況,恰巧撞見你被罰跪,雖說可以理解你家娘娘懲戒是為了讓你長教訓,可這也委實太狠了些。我不變多言,隻有這一瓶傷藥快拿去用,希望能讓傷口快點愈合。”
皎皎手指絞緊了衣角,目光不自覺飄向地面,目光空洞而渙散地喃喃答道:“我失手打翻了主子珍貴的藥材,此乃一罰;主子待我寬厚仁慈,我卻行事莽撞,此乃二罰;主子在這宮中步履維艱,而我卻不能為她分憂,此乃三罰……我實在該罰,隻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師傅一錯再錯,明明在宮外時,日子都過得那麼好……”
見皎皎如同被怔住一般掩面嗚嗚哭了起來,陸明明知道和一個沒受過平等教育的古人溝通實在太難了,于是沒再多解釋,遵從内心的想法,強勢地拉過皎皎的胳膊,不由分說地把瓷瓶塞進她手裡,指尖觸到少女富有彈性的肌膚時,電光火石,變故陡生——
皎皎的雙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帶離地面,她感覺自己像一隻被老虎困在股掌之間的幼鹿,掙紮着試圖掰開對方仿若虎爪的手掌,可懸殊的力氣差距讓她的反抗無異于徒勞。她撲騰了幾下,眼神中滿是驚恐和不可置信,目眦欲裂間撞見了一雙妖異的金瞳,吓得她雙手在空中瘋狂亂舞,指甲死命摳進那人的皮肉裡,摳出月牙形的傷痕,鮮血順着皮膚紋路滲出,可那人卻像渾然不覺,好似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皎皎不知道陸明明為何突然發瘋,兩人不過碰了一下手,陸明明就突然将她提起來。眼看對方左手指甲飛速生長,化作尖銳利爪,森冷寒光朝着她的胸骨處就要掏來!
利爪剛觸及到皎皎裸露在外的肌膚,鋒利的尖端在少女細嫩的皮肉上點出一個個血點,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陰雲密布,大片大片的烏雲轟隆隆地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銀紫色的電光在黑雲間遊走,仿佛随時就會劈落下來。
皎皎絕望地閉上雙眼,淚珠無聲地從眼角滾落。她放棄掙紮,緩緩松開雙手,瓷瓶從垂落的掌心滾落,滴溜溜滾到一雙華美的绛色履邊停住。
來者彎腰拾起藥瓶,直起身時,帶扣腰封勾勒出勁瘦的腰身,綴滿點翠珠寶的璎珞襯出少年單薄的身形。這人一雙鳳眸滿含笑意,凝視對方時,眼中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除了栾珝,還能是誰?
“将軍……”
栾珝身法輕盈,眨眼間,足尖輕點便移至那人面前,玉臂輕勾對方脖頸。他低下頭,兩人鼻尖相碰,呼吸交纏不過一瞬,随即他氣息不穩地附在對方耳邊,低語道:“現在還未到時機,請您放開她吧……”
那人順勢輕吻了一下栾珝的耳垂,語氣和緩,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堅定。
“乖,隻要我與她換骨,既可保全她的性命,又能恢複部分神力,很快就能回來長久陪你了。”
栾珝突然笑了一聲,旋即歎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你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不過我挺喜歡您現在的狀态,像我沒見過的您的少女時期——您少女時是這麼可愛的性格嗎?”他低頭與那人糾纏了一個吻,随即退開到三步之外。
“既然勸不了您,那就請您恩準我在旁施術催眠吧。您的元神尚未完全恢複,這點小事交給我來做就好。”
那人不舍地看了栾珝一眼,重新轉頭正欲取出皎皎體内的骨頭,眼看利爪與驚雷即将一同落下,刹那間雲銷雨霁,驚雷消散,那人如被卸掉全身力氣,松開手軟軟倒在早已暈過去的皎皎身上,露出身後來人。
來人見對方已失去反抗能力,潇灑一甩飛魚服前擺,往日淩厲的三白眼中滿是得意。他掂了掂手中青銅色的木棒,道:“不枉我從東王公那裡求來建木殘枝,一棍下去可真夠勁!”
栾珝聽清來人的話,臉上笑意瞬間消散,飛身撲過去檢查少女後腦,果然鼓起老大一個包。他連忙摸出剛剛收起來的藥瓶,撥開少女早已散開的烏發,一邊上藥一邊狠狠剜了來人一眼。
來人正是許久不見的趙英,他将大棒扛在肩上,長腿随意踩在凳子上,滿臉自豪道:“别白費功夫了,這可是建木殘枝!天地六合間,唯有此木最堅硬,我怕敲不暈她,特意從寶庫中挑了保存最完好,最趁手的一根。”
“可她現在隻是凡人肉身,根本受不住你的一擊!”栾珝見藥膏不起作用,恨恨地将藥瓶扔到一旁,趕忙運功為陸明明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