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濯考慮了十幾秒，“說實話，我不太想當縛靈者，準确地來說，我對縛靈者并沒有什麼好感，如果他們真的有所作為，那為什麼世界上還是有這麼多惡靈，我還不如去給陰界幹活呢，至少他們是有死人真收，有惡靈真降服。”

他思考得過于投入，錯過了殷絕眼中閃過的竊喜。

“殷絕，你覺得我說得怎麼樣？”

殷絕還在給他扇風，不緊不慢地回答道：“說得很好，不想當就不當，你喜歡做什麼便做什麼。”

淡淡的話語卻充滿了力量感，令甯濯安心。

或許若幹年後，甯濯才能夠發現，永遠會有那麼一道彷徨無措的身影堅定地站在他的身後，無論他做什麼，都會給予支持，用行動告訴他：愛是存在的，也可以是永恒的。

“不過，殷絕，我特别疑惑，難道縛靈者是我想當就能當的嗎？這麼分析下來，我感覺我爸把我送到這裡來，就是為了鍛煉我的能力一樣。”

殷絕，“還熱嗎？”

“不熱啊，感覺特别清涼。”

每次殷絕給他扇完風後，他都會覺得特别涼爽。

殷絕放下扇子，回答他的問題，“縛靈者不過也都是普通人罷了，隻是他們的心都是極緻的純淨，貪欲和惡欲幾乎不存在，你想想看，你家不缺錢也不缺其他東西，你什麼時候對某樣東西起過貪欲嗎？再想想看，你什麼時候有過難以壓制的惡念嗎？”

殷絕知道，這些甯濯都沒有過。

甯濯思考了很久，他認認真真地回想了自己過去，發現自己除了脾氣惡劣點，好像确實沒有起過什麼貪欲和惡念。

“好像真沒有。”

殷絕眼神溫柔地看着他，裡面含有淺淺的笑意。

原來他有成為縛靈者的潛力都是因為他有一顆好心啊！

“殷絕，其他人出賣魂魄的理由咱們都能想到，那吳叔呢？”

甯濯看人是很準的，哪些人的行為讓他感覺到不舒服，他能立馬感受出來，但是吳有财卻是實打實讓他燃起尊敬之意的。

“他那麼好的一個人，難道也會為了貪欲和惡欲出賣魂魄嗎？”

殷絕搖頭，“他不會。”

甯濯也是這麼覺得，“那他會不會為了給自己死去的兒子報仇，出賣了魂魄？”

很快他又推翻自己的想法，“那也不對啊，吳林樹他們不是啥事沒有嗎。”

殷絕靜靜地用手指摩梭木凳上的紋路，“甯濯，你猜這樣一條長凳能賣多少錢？”

甯濯怎麼可能知道這個呢，但他想了想自己見過的手工制品，向來賣得不便宜，于是猜一百元。

殷絕卻搖頭，“20元一條。”

甯濯咂舌，“那這還賺得到什麼錢啊？”

殷絕反問他，“那如何才能賺到錢？對于通達村的這些村民來說，能賺到吃飯的錢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頓了幾秒，又接着問道：“水稻便宜嗎？”

這個甯濯知道，“便宜啊。”

“那為什麼農民種的糧食最後卻成了他們買不起的面包？”

“但是水稻也不能賣貴，因為一旦貴了，種水稻的人就不會再是這些農民。”

短短兩句話，振聾發聩。

甯濯感覺自己的心髒被狠狠地攥住，令他疼，令他共感村民的無力。

“甯濯，通達村的很多人，本是純真樸實的農民，他們本性良善，卻被生活逼上了懸崖，可他們不敢腿軟，一旦腿軟便是粉身碎骨，吳叔出賣魂魄，或許就是因為别無他法。”

甯濯默默地别過臉，仰頭三十度，将泫然欲泣的淚水憋了回去。

“那到底有什麼辦法才能解救他們？失去魂魄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對不對？”

殷絕解釋，“失去魂魄的人更容易被貪欲和惡欲支配，嚴重的甚至會精神恍惚，分不清現實與虛妄。”

“魂魄不可再生，所以是救不了對嗎？”

殷絕并不想讓甯濯失望，可他沒有别的辦法，“要麼折磨地過一生，要麼痛快地下陰界，除此之外，别無他法。”

晚上，雙手交疊放于身前的殷絕突然睜開眼睛，他動作輕盈地坐起身，看了會兒睡得四仰八叉的甯濯，悄無聲息地出門。

殷絕一路朝着劉家而去，他撬開門鎖，果然看見躺在蘿兜床裡睜着眼睛一動不動的男孩和床上縫嘴的夫妻倆。

他緩步來到劉銀水的床邊，在他耳邊打了個響指。

劉銀水聽見動靜，閉着眼睛，四肢僵硬地坐起身來。

殷絕往前走幾步，又打了個響指，劉銀水循着聲音走，就這樣殷絕引他走了一路，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吳林樹家。

殷絕再次利索地撬鎖，引着劉銀水來到慧慧夫婦倆的房間。

他看着床上那對赤裸的縫嘴男女，無聲冷笑，

隻見他擡起手掌快準狠朝着劉銀水的後脖頸劈去，再順勢一推，劉銀水就倒在了兩人中間。

殷絕不是不記仇，相反，他極能沉住氣，勢必讓人付出更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