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甯濯還是和殷絕一個房間,甯父和司機在另一個房間。
夜晚還是那麼的安靜,連彼此間的呼吸都隐約聽得見。
甯濯心裡有許多疑問,他太好奇,于是放下心中怨念,搭話道:“殷絕,吳叔還能轉世為人嗎?”
殷絕的聲音很清脆,“不能,萬信民是由于自身貪婪邪惡才成為惡靈,他無法被感化,被他吞噬的魂魄在萬信民被抓的時候就已經煙消雲散了。”
甯濯唏噓,為什麼好人的下場是這樣的。
吳叔做了一輩子的好事,最後不僅失了兒子,就連投胎轉世的機會也沒有了。
甯濯又問道:“那吳惠民是不是也還在陰界?他現在怎麼樣?”
這算是問到殷絕不會的了,他哪有時間去了解每個鬼過得怎麼樣。
“應該是不錯的,他在人間救人助人積攢了許多功德,清鏡使不會為難他。”
“殷絕,你在陰界應該也是個官差吧,不然怎麼知道這麼多陰界的事情。”
“在陰界,所有的懲治獎賞都是透明的,無論地位如何,都可以了解到這些事情。”
甯濯點頭,“那你們這樣還挺好的。”
甯濯又接着問道:“如果我幫陰界做事,是不是就成了你的同事?那我有工資拿嗎?”
殷絕輕聲笑着,“你認為多少工資才合适?”
甯濯雖然不缺錢,但這輩子還沒自己掙過錢呢,在村裡待幾天,他才明白無論是什麼東西,都是來之不易的,他所滿不在乎的,卻是别人隻可遠觀的珍寶。
“反正得讓我養得活自己才行,話說,你也是給陰界做事的,怎麼看起來窮窮的。”
他說别人窮從來都不存在嘲諷的意思,隻是單純地發問,也不拐彎抹角。
殷絕,“對我來說,衣食住行并不講究,能滿足需要就行。”
“可你是鬼,為什麼你有□□?”
甯濯最疑惑的就是這個問題。
殷絕陷入回憶,許久他才搖頭,“我也不知為何,從我有意識的那天起,我便有了這具身體。”
甯濯還是不由自主地相信殷絕,他一點也不質疑殷絕說的話。
“話說,老忠到底是怎麼回事?”
殷絕已經沒必要瞞他了,“他是被招娣吓成那樣的。”
“是你找招娣來幫忙的?”
“招娣快要喝孟婆湯了,她想回來最後再看一眼她的弟弟,沒想到旺财也遇害了,于是想要懲罰老忠,我幫她見到旺财,她幫我引導老忠承認自己幹的事。”
甯濯咂舌,“你這人也太不簡單了。”
殷絕有些慌張,他不知道甯濯是否在誇他。
“行了,睡覺吧。”
甯濯是真的覺得困了,再說下去他就要意識不清了。
殷絕聽着身旁的呼吸變得均勻,他這才小心翼翼地翻身正對着甯濯。
修長的手指淩空描摹着甯濯标緻的五官,出神道:“原來沒有心也會動情。”
第二天一早,甯濯被殷絕叫醒,他賴了會兒床,殷絕也不吵他,就坐在床邊等着。
終于等到甯濯半睜着眼睛,殷絕才輕聲說道:“外面來了很多人,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甯濯剛下樓,就被門口的場景驚到了。
幾乎所有的村民都跪在門口,甯父和司機正在試圖将人一個個拉起來,最後卻一個都沒拉起來。
甯濯連忙走到吳有财身邊,“叔,這是幹啥啊?趕緊起來啊。”
吳有财抓着甯濯的雙手,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小甯啊,真是太感謝你了,我原本不同意他們繼續留在村裡,怕他們活不長久,但是小殷說你已經說服縛靈者,讓他們時常來村裡看看,這天大的恩情我們該拿什麼報答啊!”
甯濯暗暗看向殷絕,殷絕卻對他勾起坦然的笑容。
甯濯也連忙雙膝跪地,“叔,你們先起來,先起來,這麼大的禮我可受不起。”
大家看甯濯也跪下了,連忙起身将甯濯從地上拉起來,然後家家戶戶都提了一大袋東西放車邊,都是自己家種的菜,水果,土雞蛋之類的。
實在無法推脫,隻能将這些食物全都搬上車。
甯濯拉着殷絕到一邊說話,“我告訴你啊,我願意給陰界幫忙,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是看在全世界好人的份上,另外,我不會這麼輕易原諒你欺瞞我的事情,以後再見就是陌生人!”
甯濯頭一揚,姿态高傲地上車離去。
殷絕的笑容中苦澀與無奈混雜一團,藏在胸腔因為離别而惆怅的鈍痛瞬間變成銳痛,這場無語凝咽的别離終究還是随着晨起的日光,晚來的涼風在他的軟肉上留下疤痕。
車上,甯濯正玩着自己許久不見的手機,浏覽器正在推送一條新聞。
新聞标題是“青藤密室鬧鬼,已經停業”。
甯父看着甯濯皺眉頭咬着大拇指,不解地問道:“看見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