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好看!”阿竹指着比甲上的暗紋。
“這個可以用雙鈎針法。”沈绫的手指在圖紙上比劃,“竹葉紋要繡得若隐若現,走動時銀線反光,才有月下竹影的意趣。”
阿竹隻顧着點頭。少爺畫的衣裳比雲裳閣店裡擺的還要好看十倍!
隻是……
“少爺,”阿竹撓撓頭,”這衣服好看是真好看,但用您說的料子和繡法,這衣裳制成了,得賣什麼價啊?一般人可買不起。”
“那就不賣一般人”沈绫笑道。
要說這成衣的生意,第一大客戶群必定是女子,如果不信,看看淘寶第一大熱門類目——女裝就知道了。所以沈绫也想先從女裝入手。
隻是現在急需用錢。想來想去,舍得出錢買貴重衣物的,首先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隻是小姐多居深閨,恐怕一時半刻難以接近。
百花閣選秀倒讓他靈機一動,要說對漂亮衣服的購買力,青樓的姑娘一定是分毫不輸的。
戌時三刻,西街漸漸亮起連片的燈籠。百花閣朱漆大門前,沈绫帶了兩張設計稿,整了整身上的竹青直裰,擡腳就要往裡邁。
“少、少爺!”阿竹死死拽住他袖口,“要不咱們找個人幫忙把圖紙遞進去吧?”
沈绫回頭,見阿竹的臉比門上燈籠還紅,故意逗他:“百花閣的姑娘個個好看,真不想去看看嗎?”
“不去!”阿竹把頭搖的像撥浪鼓:“少爺你也别去!”
沈绫笑道:“逗你的,聽說他們的杏仁酥比醉仙樓的還地道,我們就當去嘗嘗點心。”
“可...可是……”
阿竹還在猶豫,就聞一陣香風拂面,“這位公子好面生呀~”,一個穿桃紅衣裙的姑娘甩着帕子貼過來,腕間镯子叮咚作響,“奴家給您引路可好?”
阿竹“啊”地跳開半步,活像被燙着的貓。沈绫忍着笑往姑娘手心塞了塊碎銀:“勞煩姐姐找個雅座。”
女子掩嘴笑的開心,“好說好說,公子這邊請。”
二人繞過十二扇的蘇繡屏風進入大堂,絲竹聲陡然清晰。沈绫剛落座,就聽鄰桌幾個錦袍公子正在高談闊論。
“要我說,今年花魁定是柳煙兒。”搖折扇的胖子朝台上努嘴,“聽說雲裳閣的師傅熬了三個通宵,給她定做了一件軟煙羅。”
台上女子正在跳綠腰舞,長相十分妩媚,穿一襲火紅色石榴裙,裙擺旋開時似火蓮綻放,十分好看。
“未必。”對面瘦子呷了口酒,“玉瑤上月譜的新曲,連天劍宗的仙長都贊過。”
“哈哈哈,仙長也來百花閣,莫非修道之人不修身嗎?”幾人哄笑一片。
沈绫順着衆人視線望去,見西側珠簾後坐着個穿鵝黃衫的姑娘。月牙銀梳斜插入鬓,懷抱琵琶,十指翻飛,弦聲如冰墜玉盤,确實十分動人。
一曲終了,滿堂喝彩。
兩人躬身謝過後就退下了。沈绫想了想,叫了阿竹一起跟上。
剛走過轉角,就聽一個略有尖銳的聲音道:“玉瑤妹妹這身妝扮,真是……當然也不怪妹妹穿的寒酸,實在是我那件衣服太費時辰了,雲裳閣再接不了妹妹的單子。”
玉瑤咬牙冷笑:“确實不如姐姐,搭上了雲裳閣的管事,自然想要什麼衣裳就有什麼衣裳。我那沒人接的單子,興許也是托了姐姐的福罷。”
柳煙兒怒眉倒豎,正想開罵,想了想又笑了,“伶牙俐齒有什麼用,我不與你争這口舌之快,倒看你魁選的時候穿什麼!”說完扭着腰身走了。
玉瑤“呸”了一聲,恨的咬牙切齒但又無可奈何。百花閣選花魁一事,最熱門的人選就是她跟柳煙兒,隻恨這柳煙兒搭上了雲裳閣管事,還讓那管事不許接她的單子。
這方圓百裡再沒有比雲裳閣更好的成衣店了,要托人去更遠的地方怕是也來不及。隻可惜她自诩歌舞都勝人一籌,倒要在衣服上輸給那個賤人。
“姑娘可是在為魁選的衣服發愁?”沈绫從拐角走出,“抱歉,并非故意聽姑娘牆角,正巧路過而已。不過我倒是恰巧能幫上姑娘,所以才冒昧打擾。”
玉瑤轉過身來,見來人身量修長,一身竹青直裰襯得他如松似柏,瞳仁清亮含笑,像剛化開的雪水,映得滿室燭火都晃了晃。
玉瑤實在無法對着這樣一張臉撒氣,隻沒好氣道“你能幫我什麼?”
沈绫拿出圖紙遞過去,“請姑娘過目。”
玉瑤半信半疑地接過圖紙,一看卻愣住了。她手指反複摩挲着紙上的狐裘和裙擺細紋,顯然喜歡非常,又不時拿眼去看沈绫,眼裡有不可置信的神色一閃而過。
看完第一張,再看第二張,同樣愛不釋手。
玉瑤沉吟片刻,“我認得你,你是沈記成衣的少東家。”
這次倒換沈绫吃驚了,他點點頭:“正是在下。”
玉瑤接道:“雲裳閣開店前,我也常去沈掌櫃鋪子裡買衣服,自然見過你。不過……”她搖搖頭:“鋪裡的衣服質量确實不錯,價格也誠心,卻沒有這麼好看的。”
沈绫點點頭,此話也不假,看來真是老主顧。
玉瑤狐疑道:“你這圖紙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