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謝凜也不是會說這種事的性子,就算會說…可能他們也沒到如此親密的關系吧。
沈绫胡亂想着,心裡有些煩躁。
曲照夜再次開口:“她也曾是丹霞谷弟子,與葉宗主結為道侶後便留在天劍宗,二十年前不幸隕落。”
沈绫不知該說什麼。
曲照夜話鋒一轉,笑道:“你知道天劍宗與丹霞谷世代交好,兩宗曆來有聯姻傳統。”
他狀若随口提起,“這次師父與我過來,也是想商議我和師兄合籍一事。”
話音未落,沈绫隻覺得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砸的他甚至有些頭暈目眩。
之前心下不明的情緒,莫名的煩躁,似乎都有了出口。
原來如此。
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曲照夜後面又笑着說了些什麼,大概是心情不錯,又跟他分享了一些别的。
沈绫也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他胸中情緒激蕩,差點維持不住體面,隻勉強回了句身體不适,便在對方若有所思的目光中匆匆離去。
回程的馬車上,阿竹喋喋不休地說着天劍宗弟子們收到東西時的高興勁兒,沈绫卻完全不在狀态。
窗外景色飛逝,他眼前不斷浮現出曲照夜說話時期待向往的神情,還有兩人站在一起時相配和諧的畫面。
“少爺?少爺!”阿竹的聲音将他拉回現實。
“去青岚院。”沈绫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嗓音啞的厲害。
阿竹吓了一大跳,“少爺,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很差。”
“無事。”沈绫閉上眼睛,不願多說。
阿竹有些着急,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隻能憂心忡忡地坐在一旁。
到了青岚院,沈绫便徑直向後院走去。他需要做點什麼,什麼都好,隻要能停止腦中那些紛亂的念頭。
青岚院的馬廄前,陸明正給一匹棗紅馬刷毛,看到沈绫有些驚訝:“來了。”
“陸兄,教我騎馬。”沈绫直接道。
陸明手中的刷子“啪”地掉在了地上,吃驚道:“現在?”
“現在。”
陸明又懷疑地上下打量他,轉頭去瞧阿竹,眼神詢問。
卻見阿竹擠眉弄眼一番,最後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心裡明白了個大概。
“行,學會騎馬也好,馬車總是不方便。”
他騰出位置。
沈绫上前摸了摸棗紅馬的脖子,出人意料的是,那匹棗紅馬竟異常溫順地任他撫摸。
陸明在一旁指導他騎馬的要領,沈绫卻已經翻身上馬,動作利落得不像第一次騎馬的人。
“慢點!”陸明驚呼,“這畜生性子烈……”
他的話戛然而止,棗紅馬乖順如綿羊,沈绫輕輕一夾馬腹,它便小跑起來。
陸明:“……”
然而他終究還是不放心,又追着沈绫說一些注意事項。
沈绫很快就掌握了節奏,漸漸加快速度。
“我出去轉轉!”他頭也不回地喊道。馬蹄揚起,很快就沖出了院門。
陸明在後面急的跳腳:“太陽快落山了,早點回來!”
可惜他的話很快便被風吹散了,沈绫耳邊隻餘呼嘯而過的風聲。他終于在這片蒼茫中,得到了片刻喘息。
沈绫抓緊缰繩,任由棗紅馬在曠野上馳騁。迎面而來的勁風将郁結在胸中的煩悶一點點撕碎,又随着飛揚的鬃毛散落在身後的煙塵裡。馬蹄聲急如驟雨,兩側的景物化作斑斓的色塊。
不知奔出多遠,棗紅馬漸漸慢下來,最終停在一條溪水旁低頭啜飲,發出滿足的響鼻。
溪水映着流雲,将沈绫晃動的身影揉碎又拼起,他胸口還是有些悶,但滞澀感已在不知不覺間消去大半。
沈绫翻身下馬,雙腿因長時間騎行而微微發抖。
他這才發現暮色籠罩,天已經快黑了,他卻連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
大概是後山深處吧。
他靠着一棵老松樹坐下,汗水浸透了後背,但呼吸間都是草木的清香,并不覺得太難受。
他仰起頭,看到天邊有第一顆星星亮起來。
他忽然想起自己之前跟謝凜說過的一句話,輕笑出聲。
“你可知世上有一句話,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言猶在耳,沒想到中招的是自己。
棗紅馬喝完水又挨到他身邊,沈绫摸了摸它,這些小動物似乎都對他格外親昵,上次的小靈兔也是,這匹棗紅馬也是。
這時,一陣細微的嗚咽聲傳來,沈绫警覺地循聲望去,隻見遠處的一處草叢在簌簌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