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寒松點頭,“帶他們去看看陳師弟。”
那名弟子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可是師父說...”
“師父那邊我自有交代。”趙寒松打斷他,轉頭對沈绫粗聲粗氣地說:“走火入魔的弟子都在内院,你們自己去看。”
幾人來到内院,内院比外院更加幽靜,幾株古松掩映下,三間廂房門窗緊閉。
趙寒松推開最左邊的一間,濃重的靈草靈藥味立刻撲面而來。
廂房内光線昏暗,隻有一盞青燈幽幽燃着。
榻上盤坐着一名年輕修士,約莫二十出頭,面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他雙眼緊閉,周身靈力紊亂,時而暴漲時而萎靡,顯然正在極力壓制體内暴走的靈氣。
沈绫走近兩步,仔細觀察了片刻,伸手搭上那弟子的手腕。
“你做什麼?”趙寒松警惕道。
“診脈而已。”沈绫頭也不擡,指尖靈力緩緩滲入對方經脈中,仔細探查。
甫一接觸,他便察覺到一股異常暴戾的氣息在對方體内橫沖直撞,與正常的靈力運行截然不同。更奇怪的是,這股暴戾之氣似乎是因兩股力量對沖引起。
陸明也探察了另一名弟子,臉色凝重:“靈力運轉十分混亂,确實是走火入魔之象。”
沈绫收回手,轉向趙寒松,“靈力運轉失常,不能推定就是法袍的原因。待我将法袍仔細拆解檢查一番,再下定論不遲。”
“還是那句話,若真是法袍的問題,九張機自會負責,若不是...”
趙寒松挺了挺胸膛,“若不是,我自會親自登門道歉。”
沈绫點點頭,“如此甚好。煩請趙道友給我們安排一個安靜的地方。”
趙寒松揮揮手,“隔壁房間空着,記住别耍花樣。”他吩咐弟子去拿法袍和所需物品,然後把兩人帶到隔壁廳堂。
“給。”一名弟子捧着東西進來,沒什麼好氣地放到桌上。
沈绫先不跟他們計較,接過法袍,一寸寸看起來。
靈紋沒有問題,按理說當有蘊養靈力之效,可觀那名弟子,分明是兩股力量在經脈中橫沖直撞導緻。
如果有另一種符文或陣法,起到與靈紋相反的效果,是不是就可以解釋這種現狀?
趙寒松似是猜到了他的想法,甕聲甕氣道:“你以為我們沒想到嗎?門主親自查驗過,衣袍上既無符文也無陣法和其他。隻有你們九張機的法袍,一向不知是什麼秘法,定是這袍子出了問題,不然還能有什麼原因?”
沈绫淡淡道:“趙道友稍安勿躁。逢春袍售出許多,單天劍宗就有上百件,從未出過問題。到底是何原因,查清再議不遲。”
趙寒松一噎。
沈绫又将法袍平鋪在桌上,拿着剪刀,沿着衣料紋路寸寸剪開,每一處斷面都仔細查看。
拆到一處内襯時,他眸光一凝,“這是什麼?”
其餘人聞言立刻圍了上來。
沈绫小心地拆開内襯的縫線,随着絲線被挑開,幾縷極細的紅色絲線顯露出來,若不仔細看,幾乎與其他織線融為一體。
“這是...”陸明倒吸一口氣,“血蠶絲?”
趙寒松上前确認一番,臉色極差,“确實是血蠶絲。”
血蠶絲,乃邪修常用之物,與天蠶絲不同,血蠶絲有吞噬靈力之效。
若将此邪物織入蘊養靈力的法袍中,長期穿着導緻修士走火入魔倒也不奇怪。
陸明松了口氣,“這絕不是九張機所為。不要說我們好好的蘊靈袍,萬沒有多此一舉,砸自己招牌的道理。就說這血蠶絲,在靈市上都有求無供,價值不菲——究竟何人如此居心,趙道友還要自己想一想才是。”
這個道理不用說,大家都明白。事已至此,跟玄劍門無冤無仇的九張機基本已經排除了嫌疑。
趙寒松臉色通紅,不知是羞愧還是怒極,咬牙道:“确實是我魯莽,先前失禮之處,還請沈掌櫃見諒。來日待我揪出幕後之人,定親自登門請罪!”
他倒是個漢子,認錯也痛快。
沈绫此時也不願多追究此事,“隻要你澄清便罷了。”
眼下他更關心的是,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為。
趙寒松怕是以為幕後之人是玄劍門的仇家,沈绫卻不這麼想。
血蠶絲難得,織入衣袍不僅費時費力,更需要高超技巧,如果不是他親自拆解,恐怕很難發現如此隐秘的織線。
這麼折騰一番,就為了讓一個小門派的幾個小弟子走火入魔,實在說不過去。
此事怕是沖着九張機來的。
沈绫目光平靜地注視着趙寒松,“趙道友,我再問一次——這些法袍,當真是從九張機直接買入的嗎?”
趙寒松神色一僵,終于坦白:“實不相瞞…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