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染依然盯着那張照片：“也行，你要是忘了，我就不用還了”。
照片裡的吳塵，好像比現實更不好接近。
吳塵從櫥子裡拿出一件羽絨服，套在身上：“怎麼可能呢，像我記性這麼好的人，當然為了防止你忘記，我每天都會提醒你。”
“我艹，算你狠”，魏染也慢悠悠地走進屋裡，“哎，你這是去哪兒？”
“出去轉轉”，吳塵的這件羽絨服很厚，但是因為他人太瘦了，衣擺距離裡面衣服還有一個大縫隙，看着就會漏風，“剛剛趕着回來沒仔細逛一逛”。
“哎，那我也去”，魏染說着就開始套外套，穿鞋子，一氣呵成。
“你這個衣服挺好看的”，魏染邊系着鞋帶邊擡頭，看着吳塵那件藍色的羽絨服，“就是你穿是不是有點大”。
“你懂什麼，這叫設計。”吳塵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買衣服買大了号。
“嗯嗯嗯，設計，設計，走吧。”
魏染手搭上吳塵的肩，吳塵也就随他去了。
外面的風很大，能感覺到風夾雜着雪拍在臉上，帶着點兒痛。
“艹，好冷啊，剛剛在宿舍還沒感覺這麼冷。”
魏染剛剛興奮的熱情被澆滅了一半，雪一直從衣服縫隙裡，向脖子裡鑽，後背剛接觸到就是一激靈。
他帶上衣服上自帶的帽子，看着旁邊的吳塵：“你這衣服也沒帽子啊。”
“怎麼想把你的帽子給我嗎。”吳塵白了一眼旁邊這個多嘴的家夥，明明剛剛還感覺沒有那麼的冷。
“哎呀，我也想，但是你說這你也戴不了啊。”他還賤兮兮的向前又拉了拉帽子。
“行了，别貧了，我們去草坪那邊兒去吧，我剛剛從那邊過來，沒怎麼有人，估計雪還幹淨一些。”吳塵緊了緊衣領，就向前走。
一路上，躺倒的，堆雪人的，打雪仗的應有盡有，樹下拍照的，自言自語拍視頻的，每隔幾米就會遇見一兩個。
明明該去吃飯的時間，路上烏泱泱的全是人。
草坪那邊确實跟吳塵說的一樣，沒怎麼有人。
這個草坪離什麼地方都很遠，在學校最靠北的地方，大多數人再向這個方向走的時候，總會□□場留住，沒什麼人會費很長的時間來這裡。
草坪上的雪已經厚厚的一層，而且沒有被踩過，白白的，還泛着亮光，像是誰不小心撒的閃粉。
“你從圖書館為什麼回來到這兒啊。”
魏染突然反應過來，圖書館和這個草坪，明明一個在西面一個在北邊，還是這麼北的地方，怎麼也不會恰好走到這裡。
“這邊啊，有條小路，直接通着圖書館。”吳塵玩笑一般的說着。
魏染不可置信：“我艹，我讀書少，你可别騙我。”
吳塵帶點翹的卷發上面挂滿了雪花，穿着那件藍裡透着白色的羽絨服，整個人像是剛剛降落人間，被這群精靈簇擁着，追趕着的少年。
“嗯，騙你的”，他回頭沖着魏染笑，睫毛上結了冰晶，撲閃撲閃的，“我才不會告訴你，我是繞錯路了”。
繞錯路，魏染低聲笑了笑，怎麼可能，天天去圖書館怎麼會繞錯路。
魏染也不想拆穿他，雖然不知道撒這個謊有什麼目的，但還是對自己似乎沒什麼壞處。
“哈哈哈。”他大笑出聲。
燈很暗，兩個人就在雪地裡胡亂的走着。
“我去，你偷襲。”吳塵驚呼出聲。
他後背被砸了一個雪印子，回過頭就看見魏染仰頭大笑。
“那你可要小心。”
吳塵不甘示弱，彎腰捧起一大片雪，在手裡攥着雪球，瞄着魏染的方向，沒打到。
魏染繼續挑釁：“略略略，打不着打不着”。
他在雪裡螃蟹移動，還不忘時不時地低頭填個彈。
草坪上滿是笑聲，街上的路燈撒過來的光隻能照亮，最近的兩米距離。
“讓我來教教你什麼叫百發百中。”
“呸，中個屁。”
“艹，打臉了。”
“哈哈哈，讓你再立flag。”
“哎喲，我艹，你又偷襲。”
“氣急敗壞，氣急敗壞啦啊。”
“我去你的。”
……
兩個人不知道這樣玩了多久，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
明明寒風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兩個人汗流浃背，手指紅到腫起來，精疲力盡地躺在雪地裡。
“啊，開心，好久沒這麼開心了。”魏染躺在雪地上揮舞着雙臂，左右晃動着雙腿，像隻在雪地上翻滾的金毛。
“有點熱”。
吳塵伸出手在自己額頭上抹了抹，手指冰冷，碰到皮膚上，倒是很舒服。
天上什麼也看不見，灰蒙蒙的一片。
“你離我遠點，全弄我身上了。”魏染摩擦翻滾的的雪，盡數灑在吳塵身上。
“哎，我就不。”魏染說着扭得更帶勁了，像隻大号的蛆。
“艹”。
吳塵實在是忍不下去了，開始向魏染的方向撒雪。
“哎哎哎，不鬧了不鬧了。”魏染捂着頭求饒，兩個人并肩躺在雪地裡。
魏染深深呼出一口氣：“說真的，好久沒這麼玩了。”
吳塵的聲音也帶着喘息：“嗯，我也是”。
魏染開始感慨：“初中的時候假正經，高中就沒時間了”。
那時候的自己不是衆矢之的，就是插科打诨，即使說出要去雪地裡玩什麼的，也會被這群人說是幼稚。
“嗯”。
兩個人就這麼躺着，不知道是誰的手先越了界，兩隻腫成胡蘿蔔樣的手，碰到了一起。
剛剛玩雪涼成冰棍的手，現在變得很熱很熱。
“上一次下雪還是上次。”
沒有人移開，就那樣靜靜的放着。
“五彩斑斓的黑。”
“綠綠的小紅花。”
吳塵感覺另一隻手，握住了自己。
“大大的小木屋。”
還是沒有動，就靜靜的握着。
“我長話短說，但說來話長。”
“據我所知，我一無所知。”
風動，呼出的熱氣，飄在眼前，嘴動，亂七八糟的話，信嘴胡謅。
手沒有動，一直沒有動。
吳塵感覺，那光靠近了，靠的很近了。
可以看到裡面的黑乎乎的身影了。
黑黑的，就那樣站着，手做喇叭狀一遍一遍的喊着名字。
“吳塵~”
吳塵半跪在地上伸着手，想要抓住那個黑影。
但終究還是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