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含雪,寒潭映月,記憶裡那張清冷淡漠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
怎麼會?
蕭若不止一次的想像過這張臉,此刻,可能會出現在什麼樣的地方,做着什麼事…
卻從沒想過會這樣水靈靈的出現在他眼前。
那雙眼睛冰冷的注視着他,就好像從沒見過他一樣。
蕭若心虛的别開雙眼,去看倒在地上的兩個人,正是陳文陳廣兩兄弟,可他們斷掉的頸口血肉是鮮紅的,他們也是被邪靈侵染了嗎?
周圍人同樣抱有疑問,但無人敢出聲議論。
蕭若收回目光,不經意的落在了白宿的肩頭,一雙雪白的通靈白鶴翅在他這一身玄服上顯得更為鮮活。
“跟我來。”
當白宿的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時,蕭若确定,他就在這兒,不是幻覺。
而自己也還是那麼聽話的跟着人家走。
我這是被鬼監挑出來了?
蕭若一邊跟着,一邊想起大兄弟說的話來,在這裡被鬼監挑出來,十有八九确定你不是人了。
白宿将他帶到裡面一些的位置,被陰行司包圍的地方。
看着蕭若被帶走,那微小的議論聲才在身後響起,人們的臉上露出小心的神色,有的人悄悄捂上孩子的眼睛。
蕭若努力跟着白宿的腳步,站定,等待。
待那黑色的身影轉過來。
他目光倉促的滑過白宿那張微微蒼白的臉,接着低頭向他的身上看去,他好端端的站在這,看起來并沒受什麼傷,那真的隻是個夢而已,還好那隻是個夢。
胡思亂想之際,新的指令發出。
“擡起頭。”
蕭若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目光正遊蕩在那人緊實的腰上。
他乖乖擡頭,對上那雙狹長的鳳眸。
蕭若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他發現在面對白宿時候,自己似乎總在等待什麼……
等着他是否選擇殺死自己嗎?真是可怕的想法。
而白宿隻是輕輕把冰涼的指尖點在蕭若的眉心處,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他的手上是幹枯的松香味兒。」蕭若覺得有點好聞。
白宿的手指離開了。
随着那冰涼觸感的消失,蕭若的頭猛地向前點了一下,就像快要睡着的小狗,頭支撐不住的掉了下來。
“沒事了,走吧。”頭頂響起微寒的聲音。
蕭若覺得自己應該沒有聽錯,可他就這麼簡單的放過自己了嗎?
“白司衛在這裡觀靈?真是第一次見……”很小的驚歎聲在蕭若後方響起。
“是啊,還挑錯了?這小子一看就是個普通人嘛。”
“閉嘴。”另一個聲音連忙喝止。
所以,他到底是該懷疑我,還是,該懷疑下他自己的判斷?蕭若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
白宿沒有趕他,隻是低頭看着眼前小人良久。
蕭若也沒有立刻就離開,而是平靜緩慢的問出了心底的問題:“你後來……有回桃溪陣……嗎?”
他其實是想問,你有來找我了嗎?但想想還是省去了自己。
沉寂了半晌。
“沒有。”他答。
這個答案,讓蕭若松了口氣,也似乎讓他的心向下輕輕沉了一下。
“哦。”蕭若輕輕哦了一聲。
看來,他們之間似乎也沒什麼好交談的了。
蕭若閃身要從白宿身旁走過時,感覺白宿似乎微微側過頭來看着他的側臉,目光盯着他的脖子。
盯着那羊脂白玉上被浸染的一抹紅。
蕭若突然停住,回過頭來,恰好對上那清冽的目光。
他的感覺沒錯,可是白宿看我做什麼?那眼神好像有些……生氣嗎?
“對,對了,銅錢傘……”蕭若想起來,便掏出銅錢傘雙手遞了過去,等待着。
白宿的手伸了過來,可他卻沒有拿走蕭若手中的傘,而是碰了碰蕭若的手腕。
指尖匆匆劃過,那樣輕淺,那麼淡然。
白宿收回魂織,便擡腿走掉了。
隻留下一句,“我在休假。”
蕭若呆愣在原地。
他在休假?這也叫休假嗎?蕭若表示懷疑,隻是他不想幫忙的說辭吧。
收回了自己的魂織,卻不願意幫忙把銅錢傘帶給岚哥哥。
白宿還真是,夠小氣。
蕭若微微有些氣惱,可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緒究竟從何而來。
是不是因為我沒在桃溪陣等他,所以他有點生氣?
不會不會,反正看起來他也并不想再抓我回去了,這次應該是真的完完全全的放我走了。
在衆人奇怪的目光中,蕭若安然的走進了城門,甚至有人為他讓除一條路來。
“謝謝。”他道。
“沒,沒事。”讓路的人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蕭若在城牆邊等了好一會兒。
他看着白宿騎上一匹黑色的馬,飛快的跑向城裡,從始至終沒有再看他一眼。
又過了一會兒,大兄弟才滿頭大汗的拉着牛車進來,那老牛被拉的煩了,悶悶的叫了一聲,表示抗議。
“小兄弟,你沒事吧?”他的表情更加誇張,拉着蕭若左看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