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街上有些亂哄哄的,有看熱鬧的,也有帶着家當匆匆搬離的。
他不知道花樓該怎麼走,隻能邊走邊問,恰好走到了巡防司的位置,那裡被封鎖了,滾滾濃煙直通雲霄。
“這裡,怎麼了?”蕭若向旁邊的人詢問。
那年輕男子抱着手臂,斜睨他一眼:“還能怎麼?鬼監大人,又在毀天滅地呗。”
蕭若覺得此人對鬼監很有意見,便不再問他了。
而是悄悄溜到另外兩個人身後,偷聽他們的對話。
“巡防司這麼多人,有出來的嗎?”挑着菜籃的大哥問着旁邊的老人。
老人搖了搖頭:“白司衛帶人來了,隻看一眼,就下令封鎖,引雷火诏,把這裡都炸了,震動從早上就開始,這才停下片刻。”
挑菜大哥聽後一臉震驚:“連救都不救了?”
“救了,救了個屍體出來,也是陰行司的鬼監,不過說早就死了,隻是屍體停放在裡面。”老人說到。
“陰行司的就算是屍體也救,被他們關起來的可一個都不管,真是不把我們當人了。”周圍聽熱鬧的人真不少。
又有一個人湊了過來:“那些紙馬巷抓來的,都死在這兒了,家裡人沒來鬧嗎?”
挑菜大哥冷哼一聲:“誰敢啊?全城的命都在陰行司手裡,現在出來鬧,有一個抓一個,哭喪都隻能躲起來哭。”
“這世道,誰家沒死過人,陰行司不這麼處理,咱們都得死,還能躲在這兒看熱鬧。”說這話的聲音很大,鑽進人群中說完就走,急匆匆的飄過。
大家左看右看,企圖尋找這個替陰行司說話的人。
可事實不就是如此嗎?因為有陰行司的結界封鎖,他們才能在面對這可怖狀況時,有恃無恐,談天說地。
而這也說明,此類事件,的确是常常發生。
提到陰行司鬼監的屍體?蕭若心中想起一個人,江聞道。
“那,白司衛,沒事吧?”蕭若的聲音,弱弱的傳來,他想白司衛看着他,大概昨夜也沒有好好睡覺。
前面的衆人,回頭側目,看是個年輕的孩子在胡亂發問,便沒有發難。
“他能有什麼事?據說昨夜,還給自己找了個男人。”一個中年男人說到。
此言一出,頓時炸起一記驚雷,人群裡炸開了鍋。
“我也聽說了,那男子跟他師傅一個樣,穿一身白衣,容貌俊美,據說,還蓋了蓋頭。”不知從哪又冒出一個聲音。
“不會吧!這白司衛,平日人畜勿近,竟做出此等驚世駭俗之事。”
“啧啧啧啧,白司尊這兩個徒弟,沒一個省心的,一個比一個瘋。”衆人的注意力,立馬從巡防司轉到白司衛的私生活上,且為此津津樂道。
白司衛怎麼可能找男人?他昨天都在看着我,蕭若覺得這些人在胡說。
“哥哥,他們說的是你嗎?”蕭若正想着,腿邊突然冒出一個孩童,他仰着頭,用閃亮亮的眼睛看着他。
小孩的觀察力是極為細緻的,僅僅聽到什麼白衣,白發帶,面容俊美……就對應到了他的身上。
衆人又一次回頭,通通側目盯着他。
“不,不是我。”蕭若扯出一抹微笑,尴尬的擺了擺手,火速逃開,至此他也發現,人們口中說的那個男子,好像真的是他自己,但他想應該是被誤會了。
可這誤會,卻是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的,但他覺得也不必說清,沒什麼要緊的。
蕭若好不容易找到花樓,結果就連這裡,都在流傳白司衛的謠言,甚至還扯出白司衛跟那個像他師傅的白衣男子拜堂成親之類的話,簡直越說越離譜。
蕭若坐在花樓旁邊的石階上,等了整整一個上午,就連巡防司上空的滾滾濃煙都已消散。
蕭若想,大兄弟可能已經來過了?
他覺得不能一直這樣等下去,于是他走到那要飯的老人身旁,禮貌問到:“您好,請問,您有看到一個胡子花白的道長,來過嗎?”
老叫花子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孩子,這太難為我老叫花子了,你瞧瞧,我看不見啊!”
蕭若仔細看了看,老人雙眼無神,青白渾濁,這才發現他是看不到的。
蕭若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您看不到。”
“沒關系,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他來找了好幾趟了,原來就是找你啊。”老叫花子說話間一隻笑容滿面,看着比這裡的人都樂觀:“你直接進去找阮姑娘問問吧!”
蕭若謝過老叫花子,向花樓裡面走去。
白天的花樓,一片沉寂,大概傍晚時分才會活過來。
相比于外面的燥熱,這裡十分的幽靜涼爽,許是栽種了許多植物的原因。
蕭若按照記憶在偌大的花樓中穿行,可無奈裡面實在複雜,記憶裡原本通着的門窗,此時也都緊緊關閉着。
他很想找個人問問,阮姑娘在哪裡,可尋了半天沒見人影,隻有一扇對着中廳竹林的窗子開着,裡面是不是傳出一點細碎的聲音,還有淡淡的幽香,是睡蓮的香氣,蕭若尋着香氣走了過去。
窗子開着不大不小的縫隙,蕭若恰好走到那裡。
“慢些。”男子的聲音,好似在命令什麼。
他自然的擡頭向裡面望去,隐約看到裡面一高一低,應是兩個男人。
視野有限,還有紗帳擋着,他看的不太真切,隻大約看清一個男人一身白衫淩亂松垮的搭在身上,蹲的很低,也或許是跪在那裡,手背在身後,精緻漂亮的頭顱高高的仰着,下巴用力微微向前,夠着金色器物下吊着一串葡萄,緩慢輕柔的将最下面的一含在口中,雙唇正好包住最下面的那顆時,那串葡萄又狡猾的向上提了提,脫離他的唇邊。
好似故意不讓他吃到一般,惹得男人鼻間輕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