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也。
“而且我們又不是流氓!”白珈咬牙切齒。
刀疤呆住了,小姐的語氣像生意場上的老油子,年輕的身體裡好像住着另一個人。
白珈正低頭沉思,一擡頭對上刀疤那古怪的眼神,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反應過來的瞬間立刻往回找補:“我父親說的,我覺得他說的對。”
刀疤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蹲回原位。
白珈松了口氣,暗暗拍了拍胸口,刀疤有時候敏銳得吓人,要謹慎些。
剩下的兩瓦罐糖,白珈不打算直接賣,她花十銅币租了隔壁攤上熬米粥的爐子和鍋,将糖倒進去,開始熬糖漿。
刀疤找來一些幹淨的小木棍,等糖漿變得粘稠冒泡,白珈用木棍挑起一點,慢慢地轉動木棍将糖絲卷起來,卷到差不多小拇指指節那麼大就扯斷。
棒糖簡易版。
攤前早就圍滿了感到好奇的孩子,白珈随手遞給其中一個女孩。
女孩吃的津津有味。其他孩子當然也想要,但是不好意思白要,于是拉來自家大人,哭着鬧着要買。
一時間,攤前哭鬧聲震天,路人都忍不住駐足,路上的守衛來回走了好幾圈。
父母拗不過孩子,即便白珈要價一銀币一個,也隻好妥協。
又是三十七個銀币入賬。
隔壁賣米粥的小販看直了眼:這也行?
鍋裡還剩下一些不太好刮的糖漿,白珈打算給自己弄一根棒糖,然後讓刀疤把鍋刷出來還回去。
忽然,眼前被一片陰影擋住。
白珈擡頭,熟悉的臉撞入眼眸。
見她怔愣,對方微微彎起嘴角,嗓音溫和儒雅:“洛迩小姐,好久不見。”
合身的黑色鵝絨常服描繪出流暢清瘦的身形,金色薔薇徽章别在胸口,黑曜石衣扣在陽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任誰一看都知道主人身份不同凡響。
不摻任何雜色的金發垂落肩膀,竟與胸前的薔薇别無二緻。
而他的臉讓一切繁複華貴的裝飾驟然失色,不得不承認他長得很好看,尤其是眼睛,成色最好的玉石不如他眼中光華萬一。
白珈的目光不受控制在他臉上停留片刻,行了個禮:“騎士長大人,好久不見。”
“剛才我就覺得有些眼熟,沒想到真的是你,洛迩小姐,在弗裡亞做生意?”道森問,垂眸掃了一眼。
“對,這裡人多,生意好做些。”
不遠處,四匹高頭大馬拉着的黑色馬車旁站着一個棕發的中年人,從着裝來看似乎是管家,一眨不眨地盯着這邊,皺着眉頭,目光十分嫌棄。
和白珈對上眼,嫌惡更甚,轉頭換上谄媚的表情:“騎士長大人,以您的身份,還是不要跟賤民多說了吧。”
按道理,道森這樣的貴族是絕對不該跟賤民有交集的,尤其是他們這種街邊小販,八輩子也不可能跟貴族少爺站在一起。
白珈能理解,修真界裡凡人也不能跟仙人混到一處。
商人誰的生意都做,無論高低貴賤,這件事情她不在乎,别人未必也不在乎。
道森瞬間變得嚴肅,正襟注視管家:“哈特先生,洛迩小姐是我的朋友,這裡沒有賤民,請你不要用這種稱呼,并向這位小姐道歉。”
哈特沒想到他會維護白珈,詫異地張大嘴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看向白珈的眼神怨恨且憎惡,礙于道森的身份,最終妥協,向白珈彎腰緻歉:“抱歉……這位小姐,請原諒我的過失。”
白珈沒理他,眼神落到道森身上:“騎士長大人,您在這裡做什麼?”
“我受梅洛德因領主的邀約,來參加五天後的宴會。”道森如實說。
“宴會?”白珈思索片刻,“不是說城中有刺客嗎?”
這個時候舉辦宴會……這安全嗎?
道森微微一笑,不予置評,隻說:“相信梅洛德因領主和哈特先生會保證大家的安全的。”
莫名其妙戴上高帽子的哈特一臉惶恐,相信他做什麼?他又不能跟刺客肉搏!
很明顯,道森也是打太極的高手,功力不比她這個百年老奸商差。
不過,白珈這幾天确實考慮過去百羅多見道森。
先前買回的糧食幼苗已經播種完成,茉莉和莊園中的仆人紮了一百多個稻草人插在田裡,以防鳥獸毀壞作物。
白珈站在城堡高處眺望過,有稻草人的農田還是太少了,趁着播種的時節還沒過去,她打算再買一些種子種上。
沒聽見白珈說話,道森疑惑地擡起頭,一隻白淨纖細的手正好伸過來,指間撚着一截細木枝,紅裡透黃的棒糖,甜裡帶着焦香,一個勁地往他鼻子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