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白珈劇烈地掙紮起來,卻收效甚微,巨大的力量差距猶如天塹,她的反抗在他看來跟貓撓似的,隻是稍稍用力,就輕而易舉地壓制住所有掙紮。
一用力,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拉近,道森垂眸,盯着白珈的眼睛,想要找到點别的什麼,卻發現隻有憤怒,恨不得把他撕碎的憤怒。
這種神情他很熟悉,人在弱小無知的時候,總會覺得憤怒是一種恐吓。
緊握的拳被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開,冰涼硌人的匕首強制塞進掌中,道森慢條斯理地做完這一切,仿佛隻是在替她整理衣袖般平淡。
男人低下頭,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畔,低啞的嗓音透着冷漠,捶打在胸腔:“洛迩小姐,如果被我發現你沒什麼用的話,死的就會是你。”
她被吓到了,圓溜溜的眼睛罕見地露出一絲惶恐不安,猛地推開他,卻不想非但推不動高大的男人,反而自己向後倒去。
道森冷冷看着這場變故,不打算幫忙。
慌亂中,白珈抓住了道森的手腕,耳邊“噔”一聲,有什麼東西彈出去落到地上。
溫熱柔軟的手心貼上來,道森愣了一下,沒有立刻甩開,白珈站穩身形,收回手時,指腹不經意擦過他手腕内側,脆弱白淨的肌膚好似被燙了一下,他微微皺眉,立刻掏出手帕擦拭。
白珈擡起頭看見的就是這副嫌棄的表情。
心裡呸了一聲,她還嫌晦氣呢。
“哈特不能殺。”沒什麼底氣的聲音打破寂靜。
道森沒什麼表示。
白珈繼續說:“我已經查到馴獸人的下落了,馴獸人受了傷,哈特是唯一一個見過他的人。”
道森眼神一動。
這一次重傷馴獸人梅洛德因并不知情,是他臨時起意,如果哈特不是真的見過馴獸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馴獸人受傷。
不過……
他擡眼看向氣沖沖的少女。
見過馴獸人的,也有可能是她。
“他們見過又怎麼樣?”道森問。
白珈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沒人,湊上來小聲說:“馴獸人威脅柯西,明天晚宴,要柯西幫他刺殺梅洛德因,我們将計就計,把人引出來,你再甕中捉鼈不就得了?”
少女吐氣如蘭,溫熱的體香沁入鼻尖,讓他有些不習慣,不動聲色地拉開些距離。
“你怎麼确定他會來?”
白珈道:“他如果要跑,早就已經跑了,幾次三番回來試探,說明你們有他的把柄,明天拿出來遛一遛。”
道森看了她一會兒,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扭頭走了。
白珈沒心思多管他,扭頭去看哈特,剛才沒注意,道森可謂是下了死手,打得他腦門呼啦啦呲血。
一隊路過的守衛幫忙将哈特擡進最近的涼亭,還找來了一位醫生,據說是某位帝都貴族的随行醫生,跟着主人來參加晚宴的。
醫生笑眯眯的,下巴上一圈胡茬,卷曲的棕色頭發遮蓋住一隻眼睛,随身拎着一隻巴掌大的包。
這麼小的包能裝什麼?
白珈心有疑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動作。
隻見醫生打開包,捏出一塊白布展開,蓋在了哈特臉上,手覆在白布上,閉上眼睛,滿臉虔誠地念了段咒語。
白珈沒聽懂,那咒語晦澀難懂,加之聲線沙啞低沉,仿佛來自天外虛空的呢喃,如同粗粝的砂紙将她的心髒一點點磨成粉末,一吹即散,胸腔隻剩下空洞。
揭下白布,哈特臉上的血漬全然消失,白珈左看右看,連疤痕都沒有。
“片刻之後,你的朋友會醒來。”醫生笑道,用指尖在眉心一點,躬身道别。
“請問您的名字是?今天的恩情,以後我會償報。”白珈陳懇問道。
“我叫霍爾。不必報答我,是生命女巫命我拯救世人。”說完,他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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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站在城門口等了一下午,終于在黃昏日落時,看到了風塵仆仆的車隊。
領頭的老人頭發花白,精神矍铄,一邊走一邊跟身邊的人說話。
刀疤看見,先是一愣,而後遠遠地招手,喊:“阿萊!你怎麼來了?”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已經不那麼害怕阿萊,隻要閉緊嘴巴不要亂說話,阿萊的弩箭就不會射到他身上。
而且平時的時候,阿萊還是那個耳聾眼花的老頭。
就好比現在,他既看不見刀疤招手,也聽不見刀疤喊他。
車隊慢慢走進,刀疤也終于看清這一隊人馬的全貌,一眼掃過去,每張臉他都眼熟,看到車隊末尾的一個人影,刀疤卻是一愣。
……這個人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