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鼻子登時大聲嘶喊起來,死死睜大眼睛,眼珠都要從眼眶裡爆出來,仿佛看見了什麼惡鬼。
“啊啊啊啊——”
嘶啞痛苦的喊叫在封閉空間裡層層回蕩,沖擊她的耳膜。
白珈難以忍受地閉了閉眼,擡腳,猛地将人踹翻。
終于安靜下來,紅鼻子躺在地上愣了一會兒,看向白珈,忽地鯉魚打挺跪起來,抱着白珈的小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小姐你救救我吧……他們看見我了!他們看見我了!”
白珈用力蹬了蹬,可紅鼻子就像是溺水之人抱住最後的救命稻草,怎麼都不肯放手,白珈無奈又氣憤地瞪他:“誰?說清楚!”
紅鼻子渾身發抖:“他們……他們穿着黑色的鬥篷……那些人很厲害,他們會把我們都殺了!”
黑色鬥篷?腦海中,清瘦身影驟然浮現,翡翠般的瞳孔牢牢盯住她。
難道是道森的人?
不對。白珈立刻否定這個想法。道森随時可以取她小命,有這個把柄在手,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抓她的仆從。
到底是什麼人?抓走阿萊他們到底為了什麼?為了威脅她嗎?
白珈煩躁地撓了撓頭發,紅鼻子還在哭哭啼啼,趁着他擦眼淚松開一隻手,她擡腳踹開他。
夜幕已然降臨,烏雲蔽月,狂風呼嘯,驟然降低的溫度讓這具脆弱的身體有些不适應,白珈将紅鼻子趕出去,倚在門邊盤腿坐下,默默運轉法訣。
胸前挂着的金色留影石,或者說火石,貼着肌膚灼灼發熱,微弱卻源源不絕的靈力自胸口進入身體,繞着周身流轉。
若是此時有其他人在場,必定會對眼前這一幕感到大為驚訝,瘦弱蒼白的少女靜坐于地,兩手拇指與中指相接,面色安然而靜谧,淡淡的金色光芒萦繞着她,仿佛有神明庇佑。
白珈身體漸暖,從金色火石上汲取的力量讓她蒼白的唇有了些血色,刀疤沒帶走的包袱中藏着幾根火柴,白珈點燃阿萊的弩箭,不一會兒,便隻剩下一堆灰燼。
雖然有些可惜,但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白珈捏了個訣,一道白光從灰燼中鑽出,轉了幾圈,朝某個方向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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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主府。
教堂,燭火幽暗,供奉于神前的黃金羅盤似乎蒙上夜的陰影,看着羅盤上厚厚的灰塵,守夜人不禁出神,他在這裡守了二十六年夜,這個羅盤從來沒有動過。
想必今夜也是如此,他打了個哈欠。
餘光中,有道金光一閃而過。
守夜人擡手遮了一下,左看右看,教堂裡并無異樣,目光落到那個羅盤上,他疑惑地湊近些,羅盤的指針,是這個方向來着嗎?
吱——
怪異的聲音傳來,眼前的一幕讓守夜人吓了一跳,黃金羅盤上的指針……竟然轉了起來!
長久的沉默讓指針和盤身變得難以磨合,自帝都而來的聖物發出嘲哳嘶啞的聲音,黑夜之中猶如鬼魅,可它轉的很快,而且越來越快,似乎終于等到實現使命的這一天,連同守夜人都變得亢奮起來,他要将這個消息報告給領主!
回頭的瞬間,一道風自他身邊經過,守夜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在他身後,跟随帝都貴族來到這裡的醫生交疊雙手放在身前,歪頭看着這二十六年都未出現過的一幕。
“她回來了。”遙遠帝都的中央神廟裡,黃金羅盤同樣飛速轉動着。
不僅僅是這裡,二十六年前送往各地的黃金羅盤,都在今夜感應到同源巫術的召喚,仿佛神之手撥動了命運的轉輪。
黑夜中,幾道身影跟随羅盤的指引,鬼魅般疾行,不消片刻就到達了羅盤指示的地方,是一條幽暗狹窄的小巷,卻沒有看到人。
旋即,幾道身影再度消失在黑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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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珈并沒有注意到異樣。
根據追蹤術的指引,她綁着紅鼻子走了一路,穿過北大街、中央廣場,路過領主府,居然走進了一條狹窄的小巷,還是死胡同!
白光穿牆而過,白珈沒辦法,隻能爬牆跟上,紅鼻子也爬了上來。
“這是哪裡?”白珈氣喘籲籲,開始懷疑阿萊到底是被抓走的還是自己走的,哪個綁匪會帶着人質爬牆啊!
翻過來之後,走了幾步,眼前的景色豁然開朗,甚至有幾分熟悉……這不是梅洛德因府邸嗎?
白珈一愣,梅洛德因抓了阿萊他們?
思考片刻,這個想法被她果斷否決。
梅洛德因沒理由找她麻煩。他的目的是抓到馴獸人,但是柯西受她庇護這件事情連紅鬥篷都不知道,梅洛德因怎麼可能知道?
除非哈特告訴他。可是眼下柯西正被哈特藏在這座府邸,如果哈特真的說了什麼,那也應該直接讓梅洛德因去抓柯西才對,何必大費周章抓她的仆從們。
正想着,拐角處忽然出現火光,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越走越近,守衛過來了!
白珈拉着紅鼻子閃到假山後,待守衛走過,她憑着記憶摸到管家的住處,一路上躲過好幾撥巡查,紅鼻子沒忍住打了個噴嚏,白珈吓得險些跳起來。
敲了好幾遍門,哈特才迷迷糊糊地起來開門,看見白珈,哈特吓得差點撅過去,做賊似的将兩人拽進房間,三個人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