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上,聖上新封了一位後生為刑案司的副職,剛入朝為官便官居一司副職,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要知道就連李治的長子李安國到現在都還隻還是準備擢升副職,但這次在場的沒人羨慕他。這一切卻都是這位後生的主動請纓,而此人正是袁梅的哥哥——袁墨。
袁墨一身官服穿戴整齊,面容還有些許沒有褪去的稚氣,劍眉星目,眼中透露着絲絲英氣,正應少年郎這詞,若是京都中的那些個女孩子看見,估計可以迷倒一小片,畢竟另外一大片已經被李安國迷得神魂颠了。
旁邊的公公剛捏着嗓子喊道:“有本啟奏,無事退朝”,就有人遞上了梅正源的案子以及市井中的流言,而聖人一再詢問誰願意接手此案,金殿之上卻是鴉雀無聲,又欽點了幾位大人,還竟然都被他們手上還有未處理完的急事給搪塞了,見無人願意承接此,聖上難免有幾分動怒,此事涉及舊案,又攪得京都滿城風雨,這些吃官糧的竟然如此願意擔責任。卻在這時,人群的最後面走出來一人,正是自己剛剛點去刑案司的後生。袁墨走到大殿正中,規矩行禮後,揚聲道:“臣袁墨願接此案,若不能破獲,一切後果由臣親自承擔。”
此時反倒是聖人還有些猶豫,畢竟這也算近年來京都的大案子,就交給這樣一個毛頭小子,着實不妥,但是看看其他人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也讓人心寒。正當聖上猶豫之時,李治上前一步道:“陛下,既然袁卿願意嘗試,我覺得這也不乏是個好機會,不如就讓他一試。”
此話一出,金殿之上更是落針可聞,好在這樣的安靜隻持續了幾息,很快就被一句“準了”給打破了。群臣隻當是因為有了李治這話,相當于是給袁墨打了個包票,聖上也樂得賣李治一個面子,以後出了事也可以再好好的薅一下這隻肥羊。卻不知在那幾息之間,無數個瞬間已經從聖人周欽德的腦海中閃過。
鬼月殺人是重案,如今袁墨方才入了刑案司人微言輕,要辦此案袁墨定然需要一個舉足輕重的能号令刑案司官員的職位。如此便出現了東梁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刑案司副職。
随着聖人宣布了結果,李治和袁墨也是齊齊謝恩,可無人在意人群中的兵馬司副職錢萬仕的臉色越來越差。
蕭妖雪離開客棧返回李府的一路就在想,鬼月的情況之前自己在卷宗中看到過。鬼月是由袁氏組建的,曆經三代人,近百年的發展,之前一直與皇室合作,負責暗殺和密報,鬼月中人,都是從小經過特殊訓練的,一輩子注定生活在陰影之中的。而潇湘閣同樣是另一個服務于皇室的組織,不過隻是每任閣主擇一明主,與皇室做生意,交易信息。自從鬼月被滅之後,皇室對潇湘閣的依賴也越來越重,不過蕭雲雁還是堅持以交易的方式與皇室進行合作。這也是為了避免當年鬼月慘案再現,畢竟潇湘閣都是這麼多流落的女子,可經不起鬼月這樣的經曆。
今日袁梅袁梅這話顯然是有人授意她才會這麼說,那授意的那個人多半是她的兄長,如果鬼月案現在被重新拿出來,他們估計是要為了報仇,可是當年牽涉到鬼月案中的人不在少數,甚至聖人在這事中也有一些過激的決定,蕭妖雪自從将袁梅認做朋友,她便不希望她在這些事情中受傷,不過現在袁墨已經将袁梅牽扯進來,而且不知道袁墨還通過什麼手段查到了自己在潇湘閣的身份,看來是時候會會這個袁墨了。
思考之間,竟然已經不知不覺走到飯桌之前,丫鬟已經布好了菜,李治與王氏也紛紛落座。
飯桌上,李治和李安國正好談到了袁墨主動請纓之事,李安國認為這隻是少年心氣勝,但是李治卻沒有表示贊同但是也沒有反駁。聽到這蕭妖雪大概也知道了今天朝廷之上發生的事情,唯一令她奇怪的點是父親為何會突然為這位袁大人打包票,畢竟在現在知道袁墨全貌的蕭妖雪來看,父親這個決定就是在把自己往火坑裡推。
不得不說,這袁墨确實有些算計,若聖上隻是點了袁墨進刑案司,之後他估計很難再有機會來金殿上早朝,這命案發生、李治的提點、袁墨主動請纓确實都太巧了,但若是這個案子最後能得到一個合理的結果,可能聖上也不會再深究。
晚上回到房間,蕭妖雪就找來一個家丁,拿了一封信和一個地址給他,讓他把信送過去,家丁看着陌生的地址,有些疑惑,但是既然是小姐的要求,自己也沒有過問的理由。于是便出了李府,地址是在城西的蘭巷,李府位于城東,家丁步行過去有段時間加上小姐也并未催促,這家丁走的也不快,過去就差不多用了半個多時辰。
蘭巷的位置不及李府好,那裡魚龍混雜,家丁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按照小姐給的地方把信留了,他隻覺得後背發涼,仿佛幽暗之中有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這讓他又不禁加快了腳步。不過他應該慶幸他不知道,他剛剛走過的路上,剛剛躺了兩具冰冷的屍體。
時間回到兩個時辰前,三兒和四兒接到自家大人錢萬仕的命令,負責跟蹤今日的新貴袁墨。二人從袁墨出了刑案司就開始跟蹤,遠看這位袁大人身型瘦削,有種文人的柔弱感,二人跟了他一路,他也并未察覺,二人覺得自己是謀了份美差。剛轉進蘭巷不久,二人就看着袁墨走進家中,二人正準備回去交了這份美差,就覺得脖子一涼,随即死亡的氣息從背後襲來,二人還來不及喊叫,就失去了生命。
二人倒下後,身後站的赫然是袁梅,袁墨此時又從門内出來,二人對視一眼,袁梅開口問道:“送到哪裡?”
袁墨道:“錢大人的書房内,你看可以嗎?”
袁梅一笑:“哥,還得是你呀。”
此時天色已暗,錢府的圍牆上人影閃過,書房門一開一關,之後夜色又重歸安靜。深秋的天氣到夜晚已是寒冷,但此時錢萬仕正在正廳内焦急的等待,久久不見三兒和四兒回來,心中越來越焦急,在這别人家都隆起火盆取暖的時節,錢萬仕的腦門上竟然還冒出一層薄汗。下人在旁邊端茶送水,也不敢多言,正廳之内出了錢萬仕的歎氣聲一片寂靜。突然錢府的甯靜被一個女生的尖叫聲打斷。沒過多久一個侍女跌跌撞撞的跑進正廳,對着錢老爺道:“老爺,老爺,不好了……書房……書房……”
女子顯然受到了很大的刺激,錢萬仕心中的不安更盛,未等侍女說完,就直奔書房而去,推開書房門,裡面赫然是今天派出去兩個家丁的頭顱。兩顆頭顱上的眼睛圓鼓鼓的睜着,瞪着錢萬仕,仿佛在控訴他,怎麼沒有告訴他們這份活計這麼危險。錢萬仕看見這一幕也是一下沒忍住,一側頭“哇”的口就吐出來了,吐完之後,他隻覺得自己的心髒要跳出來了一樣,他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這次他恐怕要折在這位新上任的刑案司副職上。
而他的桌上放着一封信,信上用紅色顔料寫的:管好嘴,勿亂行事。看起來着實滲人,此時錢萬仕的後背已經濕透,若不是明日休朝,他想立刻寫封折子說這鬼月案就是袁墨做的,他就是鬼月舊案亂黨。要是當時……可是事已至此看來自己真的是被那袁墨算計了,一股無力感席卷了錢萬仕,但是他還是不死心,提筆還是寫下了決定要參這刑案司副職袁墨一筆。
袁墨也按時收到了那封蕭妖雪寫來的信,信的内容很簡略:明日正午,獨自前來,軒味記見。蕭妖雪留
袁墨看着信也是一笑,看來今天妹妹那番話确實還是不足以勸退她,不過有一位潇湘閣少閣主願意入局,倒也是件好事,畢竟鬼月要報仇遲早要和潇湘閣合作,想要瞞着她們确實不容易,倒不如現在就拿出自己的誠意,以後合作也方便不少。
翌日中午,軒味記中人來人往,生意甚是火熱,軒味記是京都的老店了,因為價格親民,口味獨特,熱度是高居不下,軒味記沒有包間都是大堂,無論你是身份,來了都一樣的坐大堂。蕭妖雪獨坐一桌,點了些小菜卻并未動筷,不一會袁墨便走進店中,他進店環顧四周,看到蕭妖雪的身影,禀退了店小二,徑直走到桌前坐下。自來熟的拿起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道:“讓蕭姑娘久等了,袁墨在這裡給姑娘賠不是了。”
蕭妖雪一笑道:“不算早,我隻是想看看袁大人是真識得我還是假識得我,便早來了一些。”
袁墨聽了這話也不惱:“關于蕭姑娘之事是父親,生前留下的信息,不過姑娘放心東西我已經銷毀,姑娘的身份我也不會對外宣揚的。畢竟這對我也不會有什麼好處。就是不知道姑娘今天叫我來所為何事?”
“袁大人真誠,妖雪佩服,今日軒味記一見倒是沒有什麼大事,隻是聽說他們家上新了一道口味雞,希望邀袁大人一同評鑒一番。”
袁墨若有所思看着眼前這姑娘,他們二人素未相識,這姑娘叫自己來就是為了吃飯?這必然是不可能的,袁墨很快就否認了自己,但是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她在試探自己!恐怕今天要真是懷着什麼壞心思來的,估計現在已經變成口味雞了。
“蕭姑娘果然有眼光,這家的味道确實不一樣。蕭姑娘若飯後沒有安排,不妨我們去潇湘閣喝杯茶如何?”
軒味記人多口雜,不是說的地方,他們兩在這也不可能打開天窗說亮話,還不如先好好吃個飯。袁墨選擇了潇湘閣也足夠展現自己的誠意,蕭妖雪也不多言,二人簡單用完膳後便起身前往了潇湘閣。
進了潇湘閣後,蕭妖雪向接待的女子亮出了令史的令牌,想必是之前沈輕離已經打過招呼,女子并未多問而是輕車熟路的将二人引到五樓角落的房間,女子退出去時,蕭妖雪說道:“今日不用叫沈樓主過來了,你們也不必伺候,我與袁大人有事要談,就算我們借用下這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