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台下那些阿谀奉承的話,也快說膩了。
突然舞樂散去,整個大廳沉默了不少。衆人的酒意随着這鼓樂聲也散去不少,紛紛轉頭看向上坐的江秋鴻。
蕭妖雪本就不喜喝酒,坐下來就找着各種菜吃了一遍,那一壺酒卻還沒有下去半壺。反觀身旁的周明理,這酒已經加了第三壺了,人看起來是一點醉意都沒有,隻是話好像少了不少。
江秋鴻見大家都看向了自己,便開口道:“今日大家歡聚于此,吃好喝好是大事,另外一件大事也是歡迎我們遠道而來的客人,李府的千金蕭姑娘。”
聽到這台下的一些人已經懵了,李府的千金?不在京都好好呆着跑到胡笳城來做甚?這李府的千金怎麼不姓李呢?伴随着疑問,衆人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江秋鴻下位的女子。
蕭妖雪見狀也不怨江秋鴻說話不清不楚,隻是對着台下微微一颔首,就繼續等着江秋鴻繼續往下說。恐怕接下來就是她為何要如此匆忙的辦這宴會的真正原因了。
江秋鴻繼續道:“早就聽聞蕭姑娘武藝卓絕,恕我冒昧,不知今日可否為我們展示一番?”
圖窮匕首見,這恐怕就是胡笳城主真正的盤算,看來這是想摸摸底,看看這京都聲名鵲起的李家千金到底是個什麼實力。但是台下坐的顯然實力平平,江秋鴻親自出手又容易落人口舌,那麼這對手……蕭妖雪看向了坐在對面的胡曉枭,此人似乎也不喜飲酒,現在看來整個人都還清醒得很。
果然在得到了蕭妖雪肯定的答複後,江秋鴻就說道:“我兒胡曉枭也算自幼習武,我看你們二人年紀相當,比試一番,也不算我胡笳城欺客。隻是這單純的比試也是略顯無趣,不如我們來下個賭注吧?”
别說西域好賭,就連京都中那大小賭坊也不下百個,比武押注是最常見的玩法之一,所以江秋鴻提出這要求倒也不為過,甚至蕭妖雪還有些期待她提出這要求,不然胡笳城的那顆夜明珠她還真不知道怎麼去取。
“江城主所言極是,隻是不知道這胡笳城希望賭點什麼?”蕭妖雪問道。
不錯是胡笳城希望賭什麼,而不是她江秋鴻希望賭什麼。
“若是枭兒赢了,胡笳城願三書六聘迎娶蕭姑娘,隻望屆時蕭姑娘莫要拒絕。”
此言一出台下嘩然,胡曉枭和蕭妖雪若真結為連理夫妻,那胡笳城的立場就很明顯了,台下的也不乏有西丹的商人,聽了這話立刻就不樂意了,這悉悉簌簌的談話聲一下就大了起來,但轉念一想,這京都路途遙遠,而且是姑娘嫁過來,似乎就算這嶽父想摻一腳,這手也沒這麼長,恐怕還是有一定難度。倒是以後胡笳城有了京都的靠山,恐怕城裡做生意也會更好做一番。
聽到這話周明理,突然擡頭看了一眼蕭妖雪,眼神中有些說不明的意味,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至于蕭妖雪本人聽了這話,隻是眉頭一皺,不是說這胡家和父親有仇嗎,怎麼現在又想迎娶女兒,莫不是想着把她娶過去折磨至死吧。
但是這場賭注注定不會是這個結果,所以蕭妖雪,也大膽的應了下來:“好,我答應江城主,但是若我赢了呢?”
“蕭姑娘想如何?”
“不如我赢了,江城主就将那夜明珠贈予我如何?”
這次台下的聲音更大了,這夜明珠怎麼能說交就交呢,這可是胡笳城的象征,這比武看來一定是不能輸。
就在台下衆人竊竊私語的時候,江秋鴻思考片刻已經應下了蕭妖雪,招來兩名侍女,二女手中各執一盤子,一黑一白其上寫着對賭上放的名字。兩位侍女走到台下,每一個來參宴的賓客都需要在盤中放下自己的賭注,侍女轉了一圈,寫着胡曉枭的黑盤裝的滿滿當當,而寫着蕭妖雪的盤卻一個子都沒有。兩個侍女來到了周明理旁邊,周明理想也不想的掏出了一枚玉佩放在白盤之中,這枚玉佩蕭妖雪認識,東梁的每個冊封皇子都會有一枚,此時周明理壓上了這枚玉佩就相當于壓上了他胡笳郡王的身份,這可比另外那堆得像小山似的金銀之前多了。
見在場衆人都下注完成,江秋鴻微微一點頭,場上的鼓樂再次響起,這次與其說是伴樂,倒不如說是戰鼓,蕭妖雪和胡曉枭走到了廳中,抱拳鞠躬,等待三聲鼓響過後,二人氣勢同時暴漲。
胡曉枭率先向前拍出一掌,這一掌在習武人看來也不過平平,蕭妖雪也是側身就躲了過去,但是緊着胡曉枭一手掌一手拳同時打出,顯然力度就比剛剛兩掌重了不少,蕭妖雪也同出一掌擋住了胡曉枭的那一掌,但卻在快速掌風相擊後快速後退一步再一次讓開了胡曉枭那一拳。
氣雲九式講究式式有回應,之後的威力才會更大,所以最不便應對的就是不喜正面對抗的對手,若是沒有對手的還手,九式打完威力也不過平平。胡曉枭三式中落空了兩式,已經感受到不對勁,恐怕對手是知道這氣雲九式的弊端的。也不猶豫快速閃身後退,随手抓起旁邊的酒壺,抛至空中,又是一拳擊中酒壺,銀質的酒壺與他手相接的地方瞬間凹了進去,酒壺向着蕭妖雪飛來,而胡曉枭也跟随酒壺向蕭妖雪沖了過來,隻是與酒壺一左一右對蕭妖雪形成了夾擊之勢,而此時蕭妖雪經過之前兩次後退已經退到了台階之前,顯然是不可再退了。剛剛胡曉枭已經擊中銀壺已經又去了一式,現在若蕭妖雪接下這一式二人必然就會繼續纏鬥在一起,那麼待到九式成,恐怕威力就不容小觑了。
但是現在的蕭妖雪也别無選擇,同樣一掌遞出與胡曉枭打來那掌相擊,氣息從二掌之間迸發,直接擊飛了飛向蕭妖雪後腦的那個銀壺。在外人看來這個過程不過是眨眼之間,但是他們二感受到卻是一場漫長的氣息對撞,雖然對蕭妖雪來說,胡曉枭這樣的攻擊若自己出全力肯定很快就可以擊退,但是她也忌憚氣雲九式的威力,若此時就出大力擊退了胡曉枭,恐怕下一式的威力會翻着倍的提升,所以蕭妖雪遞出的這一掌與他的第五式力道相近,這也保證之後胡曉枭不會打出什麼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九式,而胡曉枭也看得出蕭妖雪的用意,所以也并不貪戀這一式就能占到上風。
二人氣息流轉一輪後,還是未分出勝負,胡曉枭就先出下一式,隻見他先弱了氣息,在這一掌輸了一局,但是很快第六式氣息就聚集了起來。這次胡曉枭出不在掌或者拳而将氣息集中在腿上,橫掃過去,蕭妖雪則是借着剛剛胡曉枭示弱的那一掌前沖然後蹬地而起在他腳即将掃過來的時候,從他的頭頂翻了過去,躲過了這一腳,但是胡曉枭也預料她會這樣躲,一擊未中卻并未收力,而是踢到了台階之上,木質的地闆瞬間爆裂開來,發出巨大的響聲。
蕭妖雪來到胡曉枭身後,并未乘勢偷襲而是快速拉開距離,手撫腰而過,流彩劍,盤繞在周身,胡曉枭第六式雖未得到敵手的回應,但是木闆的阻攔還是給了他第七式一些提升。隻見他回身後并未再靠近蕭妖雪而是向着身側虛虛一握,旁邊一張空桌就微微顫動,再一引,那張桌子仿似有千萬根線牽引一般向着蕭妖雪飛去,這第七式又是借物發揮出來的,隻要那張桌子破碎,那麼這第七式就算成了,離第九式就隻差一招。
蕭妖雪牽引流彩劍沖向桌子,隻見流彩劍分為十七枚穿過桌子,如此往返了數次,桌子速度肉眼可見的減緩了,最終緩緩落在地面上,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化作一堆粉塵。但是隻有蕭妖雪和胡曉枭知道,這其中蘊含了多少力量,看似輕飄飄一堆粉塵,其實都是二人氣息在其中相碰形成的。
就在胡曉枭想對蕭妖雪打出第八式時,離胡曉枭更近的流彩劍先從那堆粉末中動了起來,化作十七道流彩圍住了胡曉枭,胡曉枭本想集中力量打破一個缺口,卻還未等他蓄力完成,這些碎片就齊齊向中心的胡曉枭刺去。此時進攻是不可能的,而且胡曉枭清晰的感受到,這十七枚碎片的力度,除非他散去現在第八式的力量才能擋下這一擊,但是這是不是這女子全部的力量,他不清楚,不過此時的他别無選擇。
氣勢瞬間暴漲,就在流彩劍即将刺到他皮膚的時候,原本流轉于體内的氣息瞬間爆裂開來,将流彩劍彈開,就聽見一陣叮咚聲,被彈開的碎片紛紛落地,提起最後一絲存于丹田的氣息,化氣成型,凝聚成一把匕首,卻他擡頭想看看那女子在哪裡時,眉心處卻多了一枚流彩劍的碎片,那距離隻差分毫。
毫無疑問,這局他輸了。
凝聚出來的匕首也再無力支撐,漸漸消散于無形,勝負已經顯而易見了。
此時鼓聲止住,場内一片寂靜中,卻突兀的響起一陣掌聲,鼓掌之人正是周明理,周明理在二人對戰之時又喝完了一壺酒,此時臉上已經微微泛紅,掌聲也顯得有些虛浮,似乎是覺得掌聲還不夠打破這寂靜,他又開口叫了一聲好,這一嗓子也把一些人從呆愣的狀态拉了回來,不置可否地鼓掌。
坐在高位的江秋鴻也回過神來,仔細想想剛剛二人的對戰,江秋鴻以她多年的江湖經驗,她可以肯定,剛剛蕭妖雪用了最多不過六成的力量,更多是計謀上取勝。也就是說,若今日是她江秋鴻上場,蕭妖雪未必真的會落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