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吳雲預料的是,周明志并沒有藏着掖着,而是說道:“幻香,吸入後會讓人有憑空多出一段時間的幻覺,據說湘湘閣有密法,可以讓聞到香氣的人看到一些特定的片段。”
聽到這吳雲是慌了,這不就意味着剛剛殿下肯定是看到了什麼,那落在地上的衣袍恐怕是之前就安排好的。這次還是幻香,那要是什麼毒物,自己這罪過不就大了,于是急忙問道:“殿下身體可有什麼不适?要不要傳個禦醫來給您看看?”
周明志倒是淡定,畢竟他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但是對方以這樣的方式見他,恐怕是對他們之間的合作還沒有百分百的肯定,此時這事也不宜聲張,便對吳雲說道:“我無事,今晚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說,你找個地方把這香爐和衣袍處理了。”
吳雲本打算先把周明志送回府邸,自己再去處理,不料周明志卻一再催促他現在就去,不能讓府邸中任何看到這些東西,甚至連着剛剛他還拿在手中把玩的面具一起。
吳雲跟了周明志很多年,他一直覺得自己主子的性情太平淡了,淡淡的喜,淡淡的憂。而在剛剛他從周明志身上看到急躁、緊張,甚至還有一絲絲激動。
這幾日京都的大家都在熱火朝天的準備春神祭,李府自然也不例外,李家作為京都的大家,每年的花車自然是不能少,隻是在李治之前,李家并無什麼高官,所以京都的春神祭也不過是重在參與,之後李治得了提拔,那一年李家也是傾盡舉家之力,自己辦了一輛花車,預料之内的得了一金,在此之後李家都不在單獨置辦花車而是與京都中一些交好的小世家一同,雖說此後得金的次數寥寥無幾,但是有李家這個大家大頭,也能受到不少關注,所以今年登門邀約李家的也不再少數,不過其實各家心裡都有素,之前梅正源一案中中李治那般力挺朝中新秀袁墨,恐怕今年的花車是要同袁家一同辦了。
果然春神祭相關事宜确定後,袁墨就收到了李安國親自送來的邀請信,袁墨本意是想拒絕的李家的好意,打算好好利用這場春神祭彰顯一下自己的想法,卻被李安國給硬生生勸住了。李安國知道這次袁墨春神祭想做點事情,出門前父親特意提醒說一定要讓袁墨穩穩當當參加完這場春神祭,所以李安國也隻推敲着勸,大抵意思就是讓袁墨不要那麼早就全盤投入,留一線日後還有大用。
袁墨本想着來場魚死網破,用自己鬼月後人的身份來揭穿崔倫當年的罪過,但現在經李安國一說他也覺得确實有些不妥,畢竟當年鬼月是罪人,若是當年崔倫身後的人入局,倒打一耙,那他和袁梅恐怕都自身難保,更别說為鬼月平反。看來這次春神祭還要再多加規劃,想來晌午無事,倒不如再去一趟潇湘閣。
時節已是深春,晌午的太陽曬得人暖融融的,袁墨獨自一人走在街上,想着之前袁梅帶回來的關于崔倫的資料,隻覺得這些年崔倫在京都過得這般安甯,兒女承歡膝下,不居要職,但是生活得卻滋潤的很。當年父親不總說,舉頭三尺是青天,為何他做了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還沒有遭到報應呢。而鬼月明明上對得起天子,下對得起百姓還要受這般無妄之災。
若是世上真有厲鬼,那父親一定會化作餓鬼整日纏着那些負他們之人吧。說到厲鬼纏身袁墨突然想到,之前潇湘閣拿來的消息裡有一條,就寫着崔倫似乎每月都要服藥,甚至還貼心的将藥單也附上了。都說潇湘閣的信息能正中要害,現在看來不僅僅在于他們的信息數量多,更在于他們總是能切中要害。袁墨當即放棄了前往潇湘閣,而是轉去了附近的一家藥店。
将藥方交給大夫後,得到的收獲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大夫說這副藥方主要針對臆症,而且症狀應該很嚴重,按照藥量來說應該已經服用很多年了,但是服藥人時常會忘記服藥,所以開藥方的大夫下藥會比平時重一些,避免他忘記服藥造成太嚴重的後果。而且那大夫估計為了減輕崔倫發病時的痛苦,盡然還用一味禁藥安息草,這味藥在東梁已經禁了好多年了,為何現在又會出現在這藥放上,而且崔倫還吃了這麼多年,難道真的就沒有人發現嗎?
這個收獲可以說讓袁墨喜出望外,臆症之人幹出什麼似乎都是合理的,至于這還魂草,若需要之時,也會是壓死崔倫的最後一根草,那就讓他也感受下妻離子散的滋味吧。
離開醫館時辰尚早,袁墨的心頭大患解決的了大半,看着這街道上當頭的太陽,都覺得明亮,本打算在這街上随意逛一逛,才走出幾步,便聽到身後有個清亮的聲音叫住了他。
蕭雲雁小記:
潇湘閣的辦事效率總是令人安心,不出三日,蕭雲雁就收到了京都潇湘閣傳來訊息說林華東将于三日後來潇湘閣聽曲。蕭雲雁自然不敢怠慢,整理整理思緒,準備去見見這位風雲人物。
三日時間轉瞬即過,蕭雲雁在潇湘閣侍女的帶領下進入了林華東聽曲的房間。房中有三個蒙面的樂姬。潇湘閣的樂姬在東梁稱第一,那就沒有人敢稱第二,蕭雲雁剛剛推開門的時候,就看到了林華東聽得搖頭晃腦,完全沉醉其中。
但出乎蕭雲雁預料的是,林華東并沒有忽視她的到來,而是在聽到她進門的下一秒就從鼓樂中清醒了過來,甚至這一曲都還沒有奏完,林華東就遣散了樂姬。
“蕭雲雁見過宰相大人,這擾了大人雅興,雲雁在此賠不是了。”對方是當朝宰相,蕭雲雁自然不敢失禮。
“無妨,不過是閑時娛樂罷了。蕭姑娘坐在說話,這今日前來是有何事呀?”
禮貌環節過後,蕭雲雁倒是毫不客氣,坐下之後自己倒了一杯茶,說道:“大人,雲雁這有一個人,不知大人可認識?”
“哦?”
此時房間的門打開,從外面走進一人,正是之前已經被段天行殺死的侯濤。
林華東看到此人也非常震驚,顯然他們認識。
不過蕭雲雁在執行這次任務之前就派人查了,這侯濤正是林華東的人,卻不知怎麼回事成了将軍閣目标。事後蕭雲雁又根據通報的收受賄賂的名單查到,這名單上大多數人都與林華東的勢力站點關系,剩下一部分則是與江家有關,最後一部分則是一群毫無靠山的普通官員。
所以将軍閣借着江冬藏的谏言趁機拔除林華東黨羽的目的就躍然紙上。
林華東也是黃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一輩子什麼人沒見過,自然可以看出這其中的門道。隻是他沒想到這群本來死無對證的人中會有一個活了下來。
雖然隻是在見到侯濤那一瞬眼神的波動,但是也被蕭雲雁收入眼中。
“大人,這人是我們籌劃救的,如今我把人帶到你面前了,他現在是生是死完全由你定奪。”
“說說吧,有這麼重要的人證在手,你還來找老夫是做何打算?”
“雲雁,有一事不明。”
“何事?”
“雲雁不明白大人的态度。”
“哈哈哈,就為了這個?”
蕭雲雁并沒有再做回應,隻是靜靜地等待,因為她能感受到,此時林華東心中也正在上演一場激戰。
果然一會之後,林華東仿若自言自語般說道:“這不就是閑時娛樂罷了。”
這對于蕭雲雁來說已經最好的回答了。
正當蕭雲雁打算起身離開,林華東又突然說道:“老夫聽說平陽巷的鐵匠鋪子旁邊有家糖水鋪子味道不錯,蕭姑娘若是得閑等會可以去那裡嘗嘗。”
這話聽得蕭雲雁滿頭霧水,但是在看林華東時,他又已經沉醉在樂曲之中,與方才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