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執禮沒有聖人的旨意并不敢起身,隻得跪着道:“聖人,今日辰時刑案司接到了一樁報案,事關崔倫,依報案人所述,崔倫似是犯病動手屠了整個府邸,除了崔倫的家眷之外,還有他們花錢請的仙樂樓的舞姬。”
在季執禮講述期間,聖人并未說什麼,隻是認真的看着這白紗的文字,季執禮說完了,他應并未表态,聖人身旁的的公公自然知道,朝廷命官被刺這是大事情,但是現在擺在面前的是聖人也遇到了刺客,那麼刑案司這事卻是可以之後再議,于是對季執禮勸說道:“季大人,現在春神祭也有一大堆事情要查,您看既然崔家已經遇害,崔倫也已經由刑案司收下,要不此事就先放放?”
還不等季執禮開口,聖人竟然搶先一步說道:“查!此等大事怎麼能等等,崔倫家的事情交由刑案司去查,季執禮朕記得你也是巡檢司的人,春神祭的事情就由你帶一隊巡檢司的去調查真僞。”
季執禮一聽也是震驚,要說聖人讓他查他都能理解,但是這查也不算奇怪,但是要連上春神祭一起查就奇怪了。聽他們口中的言辭,春神祭這顯然是遇上了刺客,這要查也是歸大内查,這怎麼也落到了刑案司的頭上。
崔倫家中幾十口的人命官司,甚至還涉及了外人,就算在刑案司曆年的案子中都不算小的,而這崔倫看着是沒死,但多半是瘋了,也不知道他能提供多少作用,單單這幾乎要動用整個刑案司的力量,好在聖人準許巡檢司接受春神祭的案子,此等差事要是真的攬下來,那就是把刑案司一衆官員的腦袋往外面送。
隻是若是自己去主辦春神祭的案子,就算刑案司有袁墨恐怕還是分量不足,但思來想去季執禮還是推脫道:“陛下,崔家之案事關重大,若是隻有副職主持恐怕難以服衆,還望陛下三思。”
話音落下聖人卻将那白紗扔到季執禮面前,同時聖人的聲音也從前方傳來:“你先看完再說,這春神祭到底是不是刺殺。”
季執禮接過那白紗一細看,瞬時間就覺得頭皮發麻,這上面的任何一句話,都是颠覆性的存在,特别這還隻是一個小吏所行之事,就已如此,那當時給他下命令的人到底是抱着什麼樣的目的。
隻見白紗上寫到:“吾名崔倫,于鬼月案中獲悉鬼月餘孽家屬栖身之所,在鬼月餘孽還在逃匿之時假傳聖旨,将其捉拿,并冠以餘孽之稱,雖之後迫使鬼月餘孽露面被抓,也得了聖上恩賜,但是所造之孽深重,之後數年心魔纏身,日夜不得安甯。今日将罪孽寫于這白紗之上,以祭奠亡魂,望逝者安息。”
季執禮不知道這幾行字自己看了多久,但是他能感覺到,在在即沉浸于這短短幾行謝罪書的時候,聖人的目光從未離開過。看完之後季執禮隻覺得口舌幹燥,心中有話但是卻說不出一句。
“不過你說的有理,明志你就協助刑案司調查崔家一案。”
此時路上的花車因為襲擊的原因已經停下了,禁軍在也是嚴陣以待,路兩旁的百姓想離開,但是也被維持秩序的官兵控制住,騷亂聲也漸漸大了起來。剛剛的大風已經停了,白紗被擊落,巨大的香燭之上空空如也,将軍的披風上的白鳥也不再飛翔而是靜靜地依附在将軍的身上,面對此番亂世隻有将軍還是目光堅定地看向遠方,看向這亂世。
可是這樣的情景并沒有保持太久,禁軍又回到該有的位置,花車也繼續移動,百姓雖然并不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麼,但是看着一切已經恢複平靜,也便不再執着于這一時去探尋消息,畢竟京都的牆到處漏風。
季執禮小記:
季執禮在巡檢司的工作時常都會與潇湘閣打上交道,自從上次他在涼山縣的潇湘閣中解決完馮源之後,他就再次發現,這潇湘閣可真是好用,平日裡若是刑案司遇到什麼他們不方便去查的,隻需要一封信捎過去,不出一日想要的消息就自己來了,這可比他們走大街穿小巷的來得快。
而就在最近,季執禮收到了一封潇湘閣邀請函。作為一個潔身自好的官員,季執禮幾乎不會出入潇湘閣,就算是買消息也是派人傳信,這次突然要去親自去赴約,他心中還有一絲緊張。
赴約當日,季執禮給自己蒙了個嚴實,看見的人内心難免吐槽一句,這是背着多少個老婆來青樓才需要捂成這般模樣。
接迎的鳥雀看了邀請函将季執禮請上了樓,而推門入内蕭妖雪已經早早的等在房中。季執禮見到這姑娘的第一眼就認出來她正是當日在涼山縣潇湘閣坑了馮源的那個樓主。
這難道是因為當時的事情升官了,現在來了京都的潇湘閣。不過季執禮的這些猜測很快就被這女子接下來的話給否認了。
“季大人好久不見,正式介紹一下,在下蕭妖雪。”
這個自我介紹對于季執禮來說無疑是知道了一個驚天的消息,蕭妖雪這名字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不就前幾日名震京都的那位宰相千金嗎?她是潇湘閣的閣主?宰相千金以前是幹青樓的?宰相還給她認回去了?
看着季執禮驚訝的目瞪口呆,蕭妖雪隻覺得似乎這個世間對于青樓女子的誤會還是太深了,且不說潇湘閣中大部分鳥雀都是幹信息交易的,這青樓中另外一大部分女子都是清倌不過是唱歌跳舞彈琴罷了,但似乎在世人眼中她們就都是如此污穢不堪。
不過好在季執禮也是懂禮數之人,急忙忙解釋道:“之前不知蕭樓主已經進京,一直沒有拜訪,是執禮失禮了。”
對于季執禮這樣及時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沒有再流出半分輕視的男子,在潇湘閣中還是備受歡迎的,當然在蕭妖雪眼中也順眼不少。
“季大人,我已經不是樓主了,大人不用再如此稱呼了。今日叫大人過來,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想和大人熟絡熟絡,畢竟這段時間大人也算是我們潇湘閣的常客了。”
這話一傳入季執禮的耳朵,他的臉飛快的就紅,急忙否認。
不料卻被蕭妖雪抓住機會調笑了一番:“季大人的臉怎麼這麼紅,莫不是穿得太多了,咱們潇湘閣中暖和,你可以把這包頭的圍巾給取了,不會着涼的。”
此話一出季執禮的臉更紅了,但還是動手把那圍巾給取了下來。之後二人就這樣談了談當今的京都,談了談未來的京都,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兩個時辰,潇湘閣也迎來一天之中最熱鬧的時候。
二人道别後,季執禮獨自下樓,還沒出門,便聽到後面有人叫道:“季大人,季大人。”
聽到自己名字,季執禮難免沒忍住腳下步伐一頓就被後面的人拍上了肩,略顯尴尬的回頭,身後幾人正是刑案司的同僚。
此時季執禮真的很想找個洞藏起來,畢竟這幾人的話真的是令他無地自容。
“沒想到季大人也會來潇湘閣,大人一般多久來一次?我們哥幾個倒是常來,怎麼都沒見過大人?大人這是要走了?那大人下次來之前記得和我們說,我們知道幾個姑娘,給大人介紹介紹。”
季執禮實在聽不得他們這些污言穢語,不顧幾人挽留,頂着大紅臉徑直離開了潇湘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