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好看嗎?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坐在野利思律旁邊的完顔雅冷哼出聲,野利思律每一分表情神色,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完顔雅嫌棄大昭宴席上用的酒杯實在太小,麻煩又礙事,直接舉着酒壺晃到了野利思律的跟前,用西戎語和頗帶挑釁的語氣,對野利思律道:
“她是不是長得很像母後?甚至比母後更明豔動人?”
野利思律沒有和完顔雅碰杯,皺着眉頭用西戎語低聲呵斥完顔雅:
“大昭有不少官員也是會西戎語的,還請公主慎言。太後讓公主協同出使,是讓公主見世面的,不是讓公主來惹事的!”
“慎言?惹事?”
完顔雅的冷笑比西戎的彎刀更加凜冽,咬牙切齒對野利思律道:
“野利思律,你記着,李琅月是王兄未來的妻子,西戎未來的王後!”
“我當然知道。”
野利思律看都不看完顔雅,隻是自斟自飲。
“我這個人,從來都不喜歡赝品。不管有多像,假的就是假的。”
完顔雅手上握着酒壺的力道一點點加重,在酒壺即将被她捏碎前,才緩緩松手,克制着自己不在衆人面前失态。
假的就是假的,原來這麼多年,她在他心裡,隻是一個赝品,甚至都不配做替身……
完顔雅心中憋着一口氣,看着對面的李琅月笑語嫣然的李琅月就更不順眼了。
跟她的母親一樣,這些大昭女人笑起來為什麼就這麼做作?
雖然完顔雅的身體裡也留着一半大昭的血,可她不認為自己和大昭有半分幹系。
她們西戎的女人,就應該是草原上的雄鷹,和那些靠着風情萬種狐媚手段勾引男人的大昭女人完全不一樣!
聽說這個李琅月是個能上場殺敵的女人,可沒想到今日一見,竟然也是這種貨色!
完顔雅抄起手中的酒壺,撞開正在表演舞蹈的舞女,徑直朝對面的李琅月走去。
舞女下腰下到一半,被完顔雅猛然一撞,後腦勺重重地磕到了地上,周圍的舞女見狀也是瞬時色變,歌舞驟然停歇。
野利思律想阻攔,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聽說定國公主是個馳騁疆場的女中豪傑,可今日一見,怎麼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啊。”
“敢問公主,哪裡不一樣?”李琅月起身對完顔雅颔首作禮,臉上的微笑禮貌謙和。
完顔雅将穿着繁複襦裙,頭上钗環遍布的李琅月上下打量:“定國公主這番打扮,看着和普通的閨閣女子沒什麼區别,這坐在一群宰相中間,顯得有些突兀啊。”
沈不寒皺眉起身,這完顔雅語氣神态顯然是來者不善,有意為難李琅月。
李進甫倒是氣定神閑,斜觑了沈不寒一眼,心想到底是年輕人沉不住氣。
這完顔雅要是能在李琅月面前讨到半分好處,他李進甫立刻辭官還鄉!
完顔雅在打量李琅月的時候,李琅月也在審視着完顔雅。
草原上的小公主,帶着一股自由的野性的張揚,帶着卷兒的烏發隻有部分用彩私随意地系着,其他全部自然地披散在身後。
身上穿着的是西戎利落的勁裝,胸口挂着一枚鑲嵌着珠寶,精心打磨過的狼牙。
在西戎,狼牙是勇者的象征。從完顔雅佩戴的狼牙形狀來看,至少是狼王級别的巨狼。
“本宮本就是閨閣女子。在戰場上是大昭的将軍,就應殺伐果決。在朝堂上是大昭的宰相和公主,便應端莊持重。”
李琅月拿起桌案上的酒壺,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平舉至完顔雅的跟前。
“這孫子在兵書上有言,靜如處子,動如脫兔,這行軍如此,做人亦然。”
“什……什麼處子,脫兔?”
李琅月這一番話說得完顔雅一頭霧水。
“西戎公主怕是沒讀過《孫子兵法》吧。”
崔佑虔玩笑道:“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西戎人都是天生神力的英雄嘛,自然看不慣兵書戰策那些沒用的彎彎繞繞。”
這番話,明着是自貶,可實際卻是句句在諷刺西戎人原始野蠻,未經開化。
完顔雅聽不出崔佑虔話中的機鋒,還以為崔佑虔是在誇贊自己。“當然”二字剛脫口而出,就被野利思律厲聲打斷。
“胡鬧!這哪有你胡亂說話的份!”
野利思律大步上前将完顔雅擋在自己身後,轉而向李琅月賠笑道:“我們小公主年紀小不懂事,這也是第一次來大昭,不識得大昭的禮數。還請定國公主見諒,不要同她一般見識。”
“自然。”李琅月依舊保持着恭敬有禮的笑容,“都說長嫂如母,如果西戎太後教不會公主禮節,日後本宮身為長嫂,可以代為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