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替他平反伸冤,可他已是殘缺之身,這是不争的事實。
宦官的名聲很壞,在他之前不少權宦,都以别建私宅豢養并折磨女子為樂,其中不少權重一時的宦官,甚至能将縣君鄉君一級的宗室女收作婢妾。
人們鄙薄宦官,也鄙薄那些宦官的女人,認為是他們貪慕榮華,自甘下賤。
沈不寒知道,即使他脫下蟒袍,換上朝服,可在很多人眼裡,他依舊于宦官無異,不過是披了一層不一樣的皮。
他一向反對和親,假使真的有機會阻撓和親。人們一定會認為是李琅月不願和親,不知廉恥地爬了他的床,才僥幸逃過和親。
世人不會願意了解他們之間的真心,隻會朝着他們願意以為的方向揣測,朝着最淫.靡不堪,最浪蕩可恥的方向中傷她……
沈不寒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哪怕隻有一點可能也不可以。
“懷風,不會有人知道的。”李琅月伸手環住了沈不寒的脖子,将臉埋在了沈不寒的脖頸處。
雖然,她想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沈不寒是她的,她想光明正大地和沈不寒在一起。
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計劃還沒有完成,有件很重要的事,她還沒有做,她不能半途而廢。
“那也不行。”沈不寒安撫地拍了拍李琅月的背,“你若是覺得和駱西樓顧東林住在一處尴尬,那給我明日去尋新的宅子,我搬出去,師父的舊宅給你。”
“我不要。”
李琅月将沈不寒的脖子摟得更緊了,直接将人撲倒在地上。
“懷風,這麼多年,我就想有一個家,一個有家人的家,不是一處空蕩蕩的宅邸……”
此心安處是吾鄉,同樣,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不知道是被李順懿無意間的玩笑話,還是被隔壁駱西樓顧東林蜜裡調油的幹柴烈火給刺激到了,李琅月突然就特别想将沈不寒牢牢地栓在自己身邊,一刻都不想讓他從自己的視線裡離開。
李琅月呼出的氣息中纏繞着幾分醇郁的酒香,沈不寒以為李琅月又喝醉了,而他自己也被西戎使者到訪一事攪得心裡亂亂的。
沈不寒在得知西戎太後可能是嘉柔公主的時候,先是替李琅月感到不值與怨憤,但後知後覺,竟然又生出幾分可恥的慶幸。
對于李琅月決意前往西戎和親一事,沈不寒有過千千萬萬種假設,不隻是猜測李琅月的動機,沈不寒甚至猜測過李琅月前往西戎後可能發生的所有事。
萬一西戎王當真年輕英俊,孔武有力,萬一在這場充滿算計的和親中,她不小心動了真心怎麼辦?
國朝的聯姻與和親中,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先婚後愛,假意中動了真情。
畢竟,在男女關系中最重要的東西,他給不了她……
但如果西戎太後真的是嘉柔公主的話,現在的西戎王便是李琅月同母異父的親弟弟,二人之間無論如何都沒有任何可能。
他就是這樣一個可恥卑劣的小人。
沈不寒聯想到不久前剛竊聽到完顔雅設計勾引野利思律,又想到先前在萬國春撞見駱西樓和顧東林的親密之舉,接着又想到現在隔壁的駱府……
再看看懷中抱着的李琅月,沈不寒的腦子現在也是亂成了一鍋粥,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在交織荟萃。
“德昭,你先歇着,我去隔壁榻上。”
沈不寒壓抑着自己急促的喘息,扶着李琅月的肩膀起身,打橫抱起李琅月,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替她蓋好了被子。
“春夜寒涼,睡榻上會生病的。”李琅月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隻是拉着沈不寒的手不讓他走,“又不是沒有在一張床上睡過。”
他們上次躺在一張床上睡覺,還是元德十九年的科考前夜。
沈不寒怔忡羞窘之際,李琅月已經一使勁,将人拽倒在了床上,掀了一半的被子,蓋到了沈不寒的身上,随後摟住沈不寒的腰,不由分說地鑽進了沈不寒的懷裡。
沈不寒每每回想起元德十九年的那個晚上,仍然覺得無比荒唐。
但是現在的每時每刻,都比元德十九年更加荒唐。
他們好像……一直在不停地越界……
“德昭……”
沈不寒的眸中蓄着隐忍的驚濤,他輕喚李琅月的名字,伸手将她覆在面上的發絲撩到耳後:
“你知道嗎?其實元德十九年那個晚上……我整個晚上都沒有睡着……”
“為什麼?”
李琅月聞言,原本半眯着的困倦雙眼立刻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