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夫!”
有人從前院穿堂而過,一路高呼着趙聽淮。
“三郎?”杳娘看見來人,疑惑問道:“怎麼了?聽淮在書房呢。”
被稱三郎的人撓了撓頭,面上略有些局促,“大嫂,四方齋的江少爺又來了,堵在門口不讓其他人進來。”
“他是鹽吃多了嗎?”趙聽淮聽見動靜,從書房出來,眉頭微蹙。
三郎打着哈哈,“趙大夫,你不妨就給他看看,他這前面堵着,我們想找你看病都不能進來。”
“他那病沒人能看。”趙聽淮毫不客氣的說道,他不耐煩的撇了三郎一眼,邊走便小聲道:“真該找個人在前面守着了。”
三郎連忙跟上,眼中滿是無措。
“這江少爺得了什麼病?”祝平安問。
杳娘重新坐下來,拿起沒修補完的舊衣繼續縫補,“四方齋是賣筆墨紙硯的,咱們廣平府的書生文人多去那裡關顧。”
她歎了口氣,說道:“這江少爺是四方齋的少東家,自幼有着神童的名号,就跟那方仲永似的,長大後偏生平庸,他吃了許多食補,最後竟虧損了身子。”【2】
“聽淮的大哥曾與他同窗,後來不知怎得,鬧掰了,兩人結了怨,這江少爺隔一段時間就要來這裡找聽淮看病,回回沒病硬裝,就為了找咱們南山堂的晦氣。”
這是祝平安第一次從杳娘口中聽到她講自己的先夫。
盡管隻是一筆帶過,卻也算是提起來了。
“這還真是鹽吃多了。”甘草忽然出聲譏諷,“大娘子,趙大夫為什麼不報官啊?”
“他爹與咱們廣平府的周大人有結義之情。”杳娘解釋道。
原來是官商相護。
祝平安對廣平府的官員沒什麼好感,但就善堂一事,便能讓她念叨一輩子。
“那趙大夫的大哥與那江少爺到底結了什麼怨?”祝平安搞不明白,什麼仇什麼怨能讓其中當事人之一的已經離世,另一位還要糾纏着他的家人。
氣氛忽然停滞了,雨聲淅淅瀝瀝的,滴答滴答落在青石闆路上。
祝平安意識到自己似乎問了不該問的事情,不由得撓了撓頭,不知該說什麼打破這奇怪的氛圍。
恰此刻,趙聽淮踏着雨水而來,手中拿着帕子擦拭着短袍上的灰漬。
“怎麼了?”他遲疑着問道:“剛剛還聽見你們說話聲呢。”
杳娘垂眸,眉眼間的郁色愈發明顯,“江南晨又幹了什麼?”
原來江少爺叫江南晨啊。
那趙聽淮的大哥叫什麼?
“他說自己食欲不佳,什麼都吃不下,偏帶着從廟裡裝來的香塵,說是什麼偏方讓我瞧瞧。”趙聽淮面色難看,冷聲道:“撒了我一身不說,還硬要我開個什麼能輔助這偏方的方子。”
......祝平安一時無語,這江南晨真能扯啊。
“我讓他去買一包山楂糕回去,他罵我庸醫!”
趙聽淮越想越氣,狠狠把帕子摔在地上,雙手叉着腰,咬牙切齒道:“我就該給他開一包黃連!”
祝平安沒忍住笑出聲,瞥見趙聽淮掃過來的發冷的視線,連忙背對着他。
“行了,想笑就笑,肩膀都快抖成篩子了。”趙聽淮陰沉着臉,冷聲說道。
祝平安抿着嘴角,不肯轉身。
她腦海裡現在全是一個穿着富貴的郎君,手捧着一碗全是黃連熬出來的湯汁,那苦味,怕是隔着十萬八千裡都能聞到。
但是,就算趙聽淮真給江南晨開了黃連,他怕是也不會喝。
這種找茬的方式,真的好幼稚。
偏一次次的來,讓趙聽淮不能躲。
“下次他再來,你給他開就是了。”顯然杳娘知曉江南晨的品性,并不覺着這樣有什麼不妥當。
趙聽淮點點頭,卻是問道:“你們剛剛再說什麼?”
他對于這個他剛出現便噤聲的話題很感興趣。
然若是祝平安知道,定要狠狠罵他沒眼力見,以及真是會給自己貼金。
什麼叫做他一進來就噤聲。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多喜歡讨論他呢!
“沒什麼。”杳娘搖頭,不肯多說。
趙聽淮若有所思的瞧着她眉眼間的郁色,想了想,閉嘴不再問。
“奴去做飯,大娘子和趙大夫今日可有什麼想吃的?”甘草左右瞧着,打破了沉默。
“家常小菜即可。”杳娘柔聲說道:“我來幫你。”
一時間,廊檐下隻餘祝平安和趙聽淮兩人。
祝平安抿了抿嘴,扶着柱子起身。
她有預感,趙聽淮一定會刨根問底。
然而她并不想對着趙聽淮承認是自己讓杳娘不開心的。
“我......”祝平安出聲想要找個借口逃離這裡。
“坐下!”
話音未落便被趙聽淮堵了回去。
“我讓你走了嗎?”
......
“沒有。”祝平安小聲嗫嚅道,慢吞吞地坐了回去。
但是她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