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自個掉餡餅的好事。
猶如學識,沒人會白教。
或錢财,或名利,無形中總有回饋。
——
月色如華,将兩人的身影拉長,一坐一躺,猶如貓狗逗趣。
祝平安眨巴眨巴眼,心有躊躇。
她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要說什麼,趙聽淮忽地沉默,莫名讓她覺着此刻應當做個隐形人。
可她心底好似有羽毛在撓,癢癢地,讓她想要一探究竟。
是什麼私心?
可今夜的趙聽淮,似乎不打算解惑。
靜默良久,祝平安有些犯困,她忍不住張嘴打了個哈欠。
“你可曾讀書?”
祝平安腦子一懵,半張着嘴停滞着,瞪大的眼眸中泛着淚珠,“啊?什麼?”
她沒有聽清趙聽淮說了什麼。
天知道她為什麼要起夜,起夜後便成了現在這樣,陪着趙聽淮吹冷風!
她真的好困。
“聖武女帝曾下旨在民間開辦女學,你可曾去讀書過?”
趙聽淮聽見她迷糊的聲音,不由得擡頭看她,輕聲嗤笑,“這麼困?”
祝平安點點頭,捂着嘴掩下自己又打了一個哈欠,半阖着眼簾,“我本來都睡下了......”
她語氣很軟,讓趙聽淮想起來他曾養過的那隻小白貓,軟趴趴的讓人想揉。
“上過學的,隻是上了兩年,後來......女學便被撤了。”
祝平安聲音有些落寞,她一手撐着下颔,小聲說道。
聖武女帝再世時,女學興盛,但近些年卻逐漸沒落,些許地方直接裁撤,女郎多不在女學讀書了。
趙聽淮隐有耳聞,但廣平府臨近長安,女學雖隻有寥寥幾人在讀,但也堅持着辦了下來。
他垂下眼婕,試探般的,拽了拽她的衣袖。
“伸出手來。”
祝平安不解,但照做。
趙聽淮的食指懸在她掌心上空,遲疑着片刻,随即落下。
冰冰涼的,第一筆很輕,然祝平安的手臂不自覺的顫抖起來,想要抽回卻又忍住。
随着筆畫的逐漸複雜,他的力道愈發加深,越寫越慢。
“這是什麼字?”趙聽淮收回手,指尖在衣袖裡輕輕摩挲着,耳根有些發熱。
“祝平安。”祝平安答道,她的掌心早已滲出些許的汗,整個人佛若隻有手掌是有溫度的。
忽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她立刻回神,憤憤道:“你在試探我?”
趙聽淮唇角微勾,并不否認,“隻是确認一下,免得我還得教你認字。”
祝平安蹙着眉眼,氣呼呼的雙手叉腰,不滿趙聽淮小瞧她,“我雖隻在女學上了兩年,但我阿爹阿娘和阿爺都有教我讀書寫字,我不是什麼字盲。”
“好好好,我知道了。”趙聽淮頗為敷衍,起身雙手張開,懶散着揮舞了兩下,“走吧,我送你回去。”
祝平安還欲再說些什麼,被他這麼一說,頓覺困意更甚,她擡頭橫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起身。
倏地,左腿猛地一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痛的她倒吸一口冷氣,膝蓋砰的一聲直直跪在了地上。
趙聽淮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沒接住,“怎麼了?”
他急忙上前扶起祝平安,一手找準她的手腕摸了上去。
“别!”祝平安抽回手,呲着牙去揉着左腿,“診脈沒用,我腿抽筋了。”
趙聽淮一怔,忙不疊的将蓋在她腿上的外衣掀開,搓了搓手才覆了上去。
“你就跟外頭那老婆婆似的,一動就散架。”
祝平安顧不得他的嘲諷,冷汗順着脊梁滑下去,在風裡似細小的冰針随着一陣陣的抽痛一同折磨着她。
“手背第一、二掌骨間,約在第二掌骨桡側中間,有一合谷穴,你自己慢慢按着。”【1】
趙聽淮将她的腿慢慢擡起,輕輕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手掌微微用力,緩緩拉伸着。
祝平安照着他的話去用力按壓合谷穴,漸漸地,痛疼感散去,腿上隻餘一些酸軟。
“好些了嗎?”趙聽淮問。
祝平安點點頭,“可以了。”
——
“趙聽淮你長本事了!她的身子本就沒養好,你竟敢讓她吹了一宿的冷風!”
“哪有一宿,連半炷香的時間都沒有!”
“那她怎麼起了高燒?!”
祝平安半夢半醒間聽見有人争吵,本壓低着嗓音的女聲陡然拔高,驚的她立即清醒過來。
她睜開眼,眼前依舊是熟悉的黑色,高燒的餘熱粘膩的貼在她的額頭,像是一塊濕透了的棉布。
約莫幾步之遙,隔着木闆,她聽見焦急的踱步聲。
......
杳娘一手拽着趙聽淮的耳垂,一手叉腰,眸光甚是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