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她問。
趙聽淮偷看着祝平安的臉色,嗫喏道:“昨日未曾尋你,可曾吓到?”
“昨日?我都要忘記了。”祝平安并未當一回事放在心上,笑眯眯道。
趙聽淮松開拽着她衣角的手,正了正神色,淡淡道:“今日要紮針了,第一次會疼,你有個準備。”
祝平安漠然,不太想說話。
趙聽淮毫不在意道:“許是七日,許是一月,慢慢來,待眼睛能看見了,你也高興。”
比起如今這般模樣,祝平安還是希望眼睛複明的。
因而再怕紮針,也隻得點頭,神色恹恹的,“若是我真的疼的受不了,你就給我紮睡穴,讓我睡過去!”
“......你話本子看多了吧,本來還能讀點書,如今倒是一點知識都存不住了!”趙聽淮冷眼瞥她,“睡穴......呵,我怎麼沒聽過。”
“沒有那種一紮就睡的穴位嗎?”祝平安拽住他,蹙眉問道。
這話本子這麼不靠譜嗎?怎麼書齋還有那麼多人愛看!
“沒有一紮就睡的,倒是有一安眠穴,有鎮靜安神的功效,卻也隻是按壓着改善睡眠罷了。”趙聽淮耐心與她解釋,随即便不再理她,拂開袖子便走向藥櫃。【1】
祝平安呆立半晌,煩躁的撓了撓額間碎發,然後道:“等下去哪紮針啊?”
她先去準備準備,讓自己舒服些。
“在你屋裡。”趙聽淮抓了一把半夏扔進秤砣裡,叮囑道:“讓嫂嫂陪着你一起。”
萬一這人亂動,還有人能幫他。
——
待幫何嬸子安置好,甘草悄聲拉着杳娘走到屋外的一處角落。
“我今日在平安的房内發現了這個。”甘草從袖中摸出個瓷瓶,正是今早發現的藥膏,她揶揄道:“你且瞧瞧,我沒去送,你也沒有,那便隻有趙大夫了!定是他悄悄去放的。”
杳娘聞言,眸中驚色乍現,語氣頗為訝異,“果真?!”
甘草笃定的點點頭,叉腰回想着,“昨日分明見趙大夫去放藥膏的地方轉了一圈,今早發現了這個,那便沒别人了!許是夜裡趁人不覺,偷偷送去的。”
“他倒是開竅了。”杳娘嘴角漾起笑意,随即輕蹙眉頭,眼尾倏地染上愁緒,躊躇着道:“可......半夜進女郎的房間,多有不好吧。”
這若是傳出去,對兩人的名聲多有礙處。
甘草年歲還小,渾不在意這些,不以為意道:“我瞧着兩人肯定能成,這些俗禮也能抛開的吧。”
杳娘沉吟片刻,終是歎了口氣,指尖點了點甘草額頭,“日後,你便悄悄看看,有事情便來告知我。”
甘草眼珠滴溜溜一轉,滿口答應下來。
倏地,廊下傳來腳步聲,兩人忙斂了神色,将瓷瓶藏回袖中。
——
祝平安手持着木棍探路,廊檐下微風輕拂,吹動她鬓間碎發。
甘草望了她一眼,随即朝旁出别開眼,朗聲道:“我去幫何嬸子!”
“姐姐?”
祝平安微微側頭,朝前方小聲喚着。
杳娘自懷中掏出一條素色帕子,上前兩步扶住她,擡手輕輕擦拭着她額間細汗,“今日不熱,你怎的出了汗?”
又仔細打量了一番,淺笑道:“甘草總是這般謹慎,竟讓你穿的如春日一般厚實。”
“可不是。”祝平安嘟囔着嘴,指尖摩挲着木棍一處凸起的節疤,“姐姐,等下趙聽淮來給我紮針,他讓你一起。”
話音剛落,遠處青石闆路傳來輕緩的腳步聲。
杳娘耳垂微動,擡眼望去,少年眉清目朗,瞧見廊下二人,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他一身竹青長袍,背着藥箱正緩步走來。
“今日怎得換了長袍?”杳娘疑惑瞧他一眼。
趙聽淮平日裡總嫌長袍拘束,愛穿着短布粗衣,說是行動方便利落,像今日這般在家中穿長袍,很是少見。
趙聽淮步伐忽地凝滞,神色間略有局促,手指緊緊抓住藥箱帶子,袖袍下的腕骨微微凸出着。
“今日不幹什麼,前面關了門,便換了衣裳。”
他垂眸,瞧了瞧身上的衣袍,随即擡首,眼眸偷看向祝平安,觀察着她的神色。
“許是被段郎君刺激了。”祝平安想到他那日在寺廟所說,揶揄說道:“段郎君要來搶他嫂嫂,他得撐撐面子。”
杳娘被逗笑,耳垂漸紅,“哪裡需要什麼面子,咱們聽淮隻需站那裡,便是萬千兒郎也抵不過的。”
她捅了捅祝平安,道:“段郎去尋水喝了,我去找找,等下便去陪你紮針。”
祝平安嗯了一聲,提醒道:“在我屋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