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雙生側身,“在下無名小輩,擔不起先生一名。”
張掌櫃笑哈哈的捋了捋自己的小山羊胡,“雙生先生不必自謙,這偌大的樂仁府誰不知你,假以時日,你的名聲定能遠揚長安。”
雙生聞言并無激動神色,依舊淡淡笑着,透漏着一股濃濃的疏遠氣息。
“掌櫃,正事要緊。”
“啊對對對。”張掌櫃一拍衣袍,“雙生先生說的對,快與趙郎君和祝小娘子講講。”
“我也是偶然見得。”雙生将自己所見娓娓道來,“江公子的畫像送來時,我曾臨摹了幾副,因而印象深刻。”
“那日,我陪夫人上街閑逛,在一處當鋪門口,發現了一人與畫像上的男子極為相似。”
“為免認錯,我與夫人走近些瞧了瞧,已确定那人有七分相似。”
“待我叮囑夫人在原地等我時,轉身間已不見那人蹤迹。”
雙生擡眸,視線定在祝平安的面龐上,他忽視着趙聽淮冷冽的目光,緩緩道:“确與小娘子有幾分相似。”
祝平安早已按耐不住情緒,緊緊握着椅子扶手,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喉嚨卻似有東西卡着,哽咽着一句話說不出。
“我已去那當鋪查過了。”張掌櫃接話道:“典當人姓祝,因是死檔,未留下名字。”
他遞上一方木盒,“這便是典當的物品,還請小娘子認認。”
他似是一早便知曉了祝平安的眼睛,因而并未直接将盒子遞給她。
手腕輕輕一轉,盒子已呈現在趙聽淮的眼前。
趙聽淮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伸手接了過來。
扣鎖聲響,祝平安的心跟着咯噔一聲。
她深吸一口氣,靜靜等着。
“銀件的平安鎖。”趙聽淮如是說道:“有些年頭了。”
祝平安蹭的起身,不顧眼前的黑暗,伸着手便要朝着趙聽淮的方向來。
她急促的呼吸着,身體微微顫抖。
“你快看看,背面有沒有刻着一個很小很小的祝字,旁邊還有兩道劃痕?”
趙聽淮快速起身扶住她,無奈道:“你先坐下,别人沒找到自己再添傷口,我可不給你治。”
祝平安沒理會他,她眼眶泛紅,手指緊緊攥着他的衣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趙聽淮知道她的激動,也不耽擱,将那平安鎖舉起來看。
果真如祝平安所說,一個小小的祝字,旁有兩道劃痕。
“确有。”他道。
祝平安聞言,眼淚直直順着臉頰流下,她激動的說不出話,幾次張嘴,卻隻有嗚咽聲。
趙聽淮掏出帕子小心替她擦拭着,“别急别急,咱們都到這裡了,定能找見的。”
“不是不是。”祝平安喘着氣,卻直搖頭,“那是……那是我阿爺給阿爹的,阿爹……阿爹定是出事了才會當這個平安鎖。”
她心中焦急萬分,卻哽咽着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趙聽淮……”
她一遍又一遍喚着趙聽淮,像是無處可歸的稚子,緊緊抓住救命稻草。
趙聽淮心頭一緊,本就略微有些蹙緊的眉頭更緊了幾分。
他隻得将手貼在祝平安的背後,一下有一下順緩的捋着,另一隻手移開衣袖,握緊了她的手。
溫熱卻又濕潤的手掌貼合在一起,趙聽淮耳垂微紅,心跳如鼓點般緊密跳動着,泛着一抹緊張。
在感覺到祝平安的回握時,他緊緊用力。
他扭頭,眼眸柔情不在,冷冽而平靜,“張掌櫃,雙生先生,可有再尋?”
張掌櫃被他的眼神吓得微微後退,他是個商人,千奇百怪的人都見過,早已練就了處事不驚本領,如今……卻被一個曾為他夫人治病的大夫吓到?
他自己也不明白緣由,此刻也顧不得多想,忙不疊地點頭。
“有的有的。”
張掌櫃雙拳握緊,努力将脊背挺直,眼眸卻瞥向雙生,卻見他依舊神色淡漠,垂眸直直盯着地磚。
他心中忍不住輕呸一聲。
面上不顯,揖禮道:“四方齋能出去的人都出去尋了。”
“樂仁府找了遍,最終在咱們臨街的醫館找到了。”
祝平安瞬間按耐不住,想要起身卻又被趙聽淮穩穩按住,“待他說完。”
祝平安隻得坐下。
張掌櫃繼續道:“那裡的坐診大夫曾見過兩人,但也隻醫治了一次,便再沒去過。”
“我們後面又尋了城門士兵,得知他們已經離開樂仁府了。”
“可知是什麼病?”趙聽淮問他。
“尋常的風寒,但據說兩人衣衫褴褛,蓬頭垢面,那診金,應是當掉這平安鎖換來的。”
祝平安心中一緊,明明分開時還好好的,便是因逃難受苦,但她阿娘想來喜歡整潔利落,怎會如此?
還……生了病?
兩人如今又在何處?
“趙聽淮!”祝平安急忙出聲,雙眼早已被淚水占據,懇求的語氣混雜着嗚咽聲,“我……我想……”
她說不出來話,隻得緊閉着雙眼,任由淚水肆虐。
“我明白。”趙聽淮重複着拍她,安撫着她。
“勞煩張掌櫃和雙生先生了,再去臨府尋尋。”
“已經派人去了。”張掌櫃道:“我這便讓人端水來給小娘子梳洗。”
說着,他便與雙生退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