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陳紅菊一進到鋪子裡整個人都收斂很多,隻在看到甯秋時不滿地冷哼一聲,故意甩臉子。
甯秋熟知她的尿性,看到了也全當沒看見,頂着所有一級繡娘們打量的眼神款款朝陳管事的工房走,很快就跟着陳管事離開。
金繡閣大堂牆面上已經張貼了最新的繡娘名錄,大家夥都知道甯秋已經通過考核晉升二級繡娘,見人一走,三三兩兩立馬讨論起來。
有人保持沉默,有人誠心祝福,也有人憤憤不平滿嘴酸話,其中就數陳紅菊說得最起勁。
她與甯秋剛剛大吵了一架,心裡正記恨着無處發洩,這會兒有人遞來話頭,她立馬響應,趁管事不在好一通編排,還将甯秋與周硯在門口聊天的事添油加醋繪聲繪色地叙說一遍。
話裡話外影射甯秋不自愛不檢點,能晉升二級繡娘也是因為長了副好皮囊,用手段走捷徑了。
大部分人還是很理智的,聽到陳紅菊的話也全當沒聽見,根本不相信。
隻有幾人心中嫉妒,巴不得找各種理由将剛剛起飛的甯秋拉下來狠狠踩一腳。
她們狹隘嫉妒卻自私膽小,即便心裡有很多不滿也不敢當着甯秋的面說,陳紅菊的出現恰好給了她們抒發内心陰暗面的機會。
她們聽陳紅菊胡扯,裝出一副很為難不便撕破臉的模樣,時不時附和陳紅菊幾句,如此一來,隐晦的目的達到了,也不會影響到她們自己。
人精到處都有,像陳紅菊這樣的棒槌卻不多見。
她根本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還在暗自得意,可惜得意不過一刻,陳管事回來立馬闆着臉單獨找她談話,活計沒丢,但是被嚴厲批評,還得到了“再有下次就滾蛋”的警告。
她很不服氣,卻迫于無奈不得不妥協,因此消停了一段時間。
另一邊,甯秋在二級繡娘的專屬工房裡結識了新的朋友。
新朋友名喚崔婉瑩,是個圓臉大眼睛的可愛姑娘,今年十六歲,與甯秋年紀相仿,很是投緣。
吃午飯時,她倆湊在一起嘀嘀咕咕,通過閑談,甯秋了解到崔婉瑩的父親跟在東家身邊做管事,天南地北到處打理産業,很得東家的信重。
所以崔婉瑩想學刺繡的手藝,她爹便将她塞進金繡閣,等手藝學成,不管她是選擇留在鋪子裡還是想去東家府上做繡娘,她爹都能安排的妥妥帖帖。
甯秋聞言有些羨慕,不過她是個理性的姑娘,羨慕卻不嫉妒,明白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不必在意太多,過好自己當下的生活就已經很厲害了。
崔婉瑩家世不錯,那也是人家阿爹拼搏幾十年換來的,崔婉瑩本身也很認真做事,有關系卻也不會全然依賴關系,勤勤懇懇,不斷進步。
甯秋覺得阿爹若還在世,她的日子或許會比崔婉瑩還自在。
她阿爹是個秀才,若非意外離世,以她阿爹的才學,明年下場秋闱應當能榜上有名。
想起阿爹,甯秋心裡不免又難過起來。
“秋秋,你怎麼了?”崔婉瑩說的正起興,忽然發現對面的甯秋情緒不對,忙關切詢問。
甯秋搖搖頭,簡單回一句“沒事”。
她不想崔婉瑩追問下去,便順勢轉移了話題,改問崔婉瑩道:“瑩瑩,那你以後要留在鋪子裡嗎?”
崔婉瑩性子直爽,沒什麼心眼子,甯秋一問,她的思緒果然就被轉移了,當即笑道:“嗯,我爹希望我進府給大小姐當丫鬟,平時幫忙做做針線,月銀高,事還少,但是我不願意,當丫鬟要簽賣身契,處處看别人臉色,短契還好,就怕小姐習慣了我的伺候,以後嫁人也要帶着我,屆時就不是我爹說的算了,老爺同意,就是我爹也不能拒絕。”
“确實,我剛到平州也考慮過賣身做丫鬟,畢竟無依無靠,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後面想想還是算了,我咽不了伺候人的苦,還好遇上金繡閣招工,不然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讨食呢!”
甯秋的話多少帶了點開玩笑的意味,偏偏崔婉瑩太實誠,聽到這話立馬呸呸兩聲,沒好氣道:“瞎說什麼胡話,你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莫說喪氣話,會影響自己的氣運,要每日肯定自己,說積極向上的話,這樣好氣運知道你過得好,聞着味也會不斷來,你聽我的準沒錯。”
“好好好,我都聽你的。”
二人相視一笑,愉快地結束一頓飯。
甯秋現在是二級繡娘,需要接觸新的工作内容,有些活是她之前沒做過的,還好她學習能力強,上手快,熟悉後幹活的速度絲毫不比熟手慢,質量也有保障,今日依舊是沒到正常下工時間就完成了任務。
考慮到時間尚早,甯秋跟鋪子買了點布塊和針線,打算繡幾塊手帕放在鋪子裡賣,手藝品級上升,她寄賣的東西價格也能相應提高一點。
就這麼幹到申時,她才匆匆收拾東西告别崔婉瑩回家了。
路上,甯秋一直盤算着買什麼菜品,怎麼說今日也是周硯跟她表明心意的好日子,她不想平平淡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