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輕松一點,開口道:
“這個問題,裴教授應該比我更專業一些。”
裴煜點點頭,“繼續。”
“他現在應該很難受,沒有醒,體溫一直很低。”
“我們在他的腺體上發現了很新鮮的臨時标記,如果能找到标記他的Alpha,給他釋放安撫信息素,或許會好一些。”
“你能找到……”
“是我。”
急診室外的走廊上,幾個人很有默契地安靜了幾秒。
主任輕咳了一聲,打破幾個人之間的沉默。
“那裴教授就去單人重症監護室陪陪他吧。”
“好。”
病房裡,花澈被一堆醫用儀器圍在中間。
過度失血讓他的臉色泛白,一點血色都沒有,就連手臂都呈現出淡淡的青紫色。
手腕上纏着紗布,吊瓶注射的藥水讓他的手很冰。
病弱的小狐狸脆弱到極點,那點殘留的生命力好像随時都會消失。
心電圖檢測器“滴滴”作響,上面波動的線也很緩慢。
裴煜坐在他的床邊,雙手捂着他冰涼的手。
手腕上纏着的紗布,看起來分外刺眼。
“我應該看出來的,小花……”
安撫信息素緩慢釋放的同時,幹澀的聲音也在自言自語。
作為精神醫學的教授,這個領域裡頂級研究院的院長,精神疾病明明是他最熟悉的領域。
他最擅長識别人類情緒的假面、分析精神障礙的症狀,對每一個細節都敏銳入微。
踏入這個領域這麼多年,見過那麼多患者,寫過那麼多論文,怎麼能犯下這樣的錯誤。
現在想來,“滿足”、“溺死”、“定格”……
那麼多痕迹足以判斷花澈的自殺傾向,他竟然全部都忽略了。
小狐狸說自己回不去了時候,是有多麼絕望?
“我怎麼會錯得這麼離譜?”
裴煜低聲說着,語調低啞得幾乎聽不出情緒。
他是精神醫學研究院最年輕的正教授,第一篇獲獎的研究項目正是關于雙相情感障礙的僞裝人格識别。
可結果,他卻被花澈推開他的氣憤蒙蔽了雙眼,沒有看出如此迫切的求救。
他握着花澈的手,第一次覺得那些寫在自己論文裡的數據如此遙遠。
那些冰冷的數字,在這一刻成為了他無法觸及的無能為力。
數據不會顫/抖,不會疼痛,不會絕望,不會痛苦……
但是他的小花會。
裴煜低頭,眼睫顫了顫,手指輕輕地摩挲花澈的手背。
他從可能失去花澈的心痛中回過神,如同劫後餘生一般現在還在後怕。
“昨晚,我就應該不顧一切地推開所有攔住我的人,就算你想推開我,也要強制把你塞進我的懷裡。”
“我就應該守在你的身邊,寸步不離,讓你不可能有機會拿起刀。”
裴煜很罕見湧動起強烈到失控邊緣的情緒,眼裡竟閃動着一層淡淡的淚。
“小花,記者是你叫的,對嗎?”
“把事情鬧大,讓伶館背上壓榨員工的罪名,讓客人不敢點一個精神疾病且有自殺傾向的花魁。”
他的聲音在抖,眼淚奪眶而出。
“傻瓜。”
竟然用這種方式奔向他,而他卻用氣話傷害最純粹的小狐狸。
“醒醒,小花。”
“不要用這種方式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