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完全不認識這具屍體,此時也感覺到悲哀。
他身上穿着教會的黑袍,黑袍上有一些彩線縫成的花紋,但是并不像曲澄在教主身上看見的那件那樣多。
看屍體的風化程度,感覺至少已經死掉了十幾二十年,但是他身上的衣服依舊完整,甚至沒腐蝕掉色。
男屍的眼眶凹陷下去,整個人面露驚恐之色,嘴巴張的大到要突破極限。
曲澄心驚地望了沈瀾山一眼,意圖詢問他接下來要怎麼做。
接着就看見沈瀾山走上前去,沒有絲毫顧忌地擡起男屍的下巴,露出了他脖頸上一條清晰的繩子勒痕。
沒等沈瀾山開口,曲澄搶先一步推測:“這是謀殺。”
沈瀾山面色凝重地點了下頭,随後指揮曲澄:“去喊文青上來,不要太張揚。”
“要喊教主嗎?”
“不用,她這個時間正在三樓禱告。”
在整個教會裡面,沈瀾山覺得能夠信任的除了教主以外,就隻有她收養了十四年的這個孩子。
曲澄快步跑下樓。
文青正一針一線縫補孩子們的衣服,她剛剛不知怎麼突然走神,一不小心将針戳進了自己的指尖。
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曲澄看到她時,她正将手指放進口腔裡吮血。
她見曲澄火急火燎跑進來,撂下一句“快來”轉身就往樓上跑。
剛剛在她心中的不安此時無限放大,她緊随曲澄其後,一下子扯住了曲澄的衣袖:“幹什麼?怎麼了?”
曲澄沒時間廢話,隻能重複:“出事了,跟我來。”
然後一刻不停往上跑。
曲澄叩響了房門,沈瀾山将門打開放兩人進入。
接着文青就看到的那具死屍。
她瞳孔驟縮,但也隻是往後退了半步,什麼都沒說。
眯着眼睛辨别出屍體的主人之後,一直在心中的猜想終于被證實了。
“他是教會的高級成員,但是已經将近兩個月沒有來教會了。”
沒等沈瀾山和曲澄開口問她什麼,文青突然伸出手推了下櫃門。
櫃門就這樣在兩人面前合實,将那具屍體遮住。
“你們别管了,這是教會自己的事情。”說完她就将臉轉向曲澄,“我回頭會再給你打掃出一個房間的。”
文青的冷靜讓曲澄憤怒。
這是他們教會的成員,他被人殺害了,文青竟然隻是讓他們别管了。
曲澄甚至都懷疑人是不是她殺的。
文青轉身就要走,曲澄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才發現她的手腕其實在發抖。
“你肯定知道什麼對吧?”
她其實在害怕。
意識這一點以後,曲澄質問的氣勢瞬間弱了。
要走的文青回過頭瞪着曲澄,道:“這是我們教會自己的事情,輪不到你們兩個外人插手。”
曲澄撇頭要尋求沈瀾山的幫助,誰知道沈瀾山聽見她說完這句話之後,也隻是将滾熱的手掌貼在曲澄的手腕上,示意他放手。
“嘿……”
見沈瀾山又搖了搖頭,無奈,曲澄最後還是把手放開。
文青走後,曲澄轉而瞪着沈瀾山:“這可是一條生命,你覺得她說得對?”
沈瀾山沒動作,隻是安靜地看着曲澄的那雙眼睛。過了半晌,他告訴曲澄:“她知道該怎麼解決的。”
曲澄也靜了半晌,看在沈瀾山從來沒錯過的份上,最後也隻是歎了口氣:“那這具屍體現在怎麼辦?總不能放在這裡。”
曲澄走出房間。
在許花死後,他大概再也沒有辦法看别人死在自己面前,就算是兩人素未謀面。
彌賽亞難得不就是能救他們的命于水火之中的人嗎?
盡管他剛剛已經答應了沈瀾山不多管閑事,他還是決定采取行動。
文青跑回了自己房間,喘着粗氣企圖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平靜下來。
教主還在樓上祈禱,她現在大概還不知道這件事。
文青明白災難是遲早要來的。
她埋怨自己太不敏感了。
在他持續好幾天都沒來祈禱時就應該發現的。
文青大口大口呼吸,最後終于已經調适好一般下定決心站起身,往三樓走去。
三樓隻有一個房間。
文青掀開門口挂着鈴铛的絲綢簾子,能看見光線昏暗沒有窗戶的房間裡,點着兩隻白色蠟燭。
文茗秋那具老化的身體顫顫巍巍跪在墊子上,朝着放在供桌上的那座神像跪拜。
她聽見鈴铛晃動發出的聲音,回頭望了一眼,一直和藹着眯成一條縫笑着的眼睛此時竟然睜開。
渾濁的眼睛看向文青,命令她站在原地不動。
又跪拜兩下後,她才站起身走向文青,又恢複了一貫的樣子。
“文青,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