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年年哼哼唧唧從床上爬起。
外頭的落日将天空染得橘紅,火燒似的幾片雲連着,霞光刺眼,她伸出手擋在眯起的眼睛前,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手機裡是前幾天早已做好标記的地圖導航,年年提起大門後斐苡挂在那裡的淺色帆布包,神情嚴肅。
出門應該帶什麼?
年年提前做了攻略,像身份證這類證件她一個也沒有,直接跳過。
首先,手機,是必須要帶的。
洗漱用品就算了,她晚上還要回來呢,衣服的話,就随便拿件斐苡的外套吧......還有什麼呢?年年又點開浏覽器裡那條搜索記錄仔細檢索。
食物和水!怎麼把最重要的東西忘記了,她敲了下腦袋,在家裡尋找可以帶出門的裝水容器。
打開櫃子,粉紫色的包裝袋最先蹦入視線,是她愛吃的水果凍幹,帶上,年年大手一揮,直接拿走了剩下的最後兩包。
在廚房轉了一圈,帆布包是塞得鼓鼓囊囊,年年在鞋櫃裡随意挑了雙斐苡的運動鞋穿上,她不會系鞋帶,好在腳小了點,一蹬就穿進去了。
白淨的手指緩慢搭上門把手,年年做了個深呼吸,開門、躍出、關門,一氣呵成。
每棟單元樓配有電梯,一般少有住戶走樓梯,但也不代表沒有。
總有些大爺大媽想着鍛煉身體,每天爬上爬下,年年運氣不好,揣着躲人走的心思,偏生直面碰上兩位正往上爬樓梯的中年阿姨。
她扣緊帽子,垂下臉,整個身子貼着扶手向下走,生怕被别人叫住。隻是這模樣頗有些掩耳盜鈴的意味,肩上挂着的包鼓起,一整個畏畏縮縮的狀态,像個心理素質不好的新手小偷。
幸好兩位阿姨隻是用狐疑的目光掃視了幾眼,并未多言。
成功逃離樓梯間,前腳剛踏出單元門,外面的人類更多了,眼前的世界大得不像話,即使在家能透過窗戶看到外面,但當她真正走出家門的那一刻,井底之蛙的小動畫猶在眼前播放着,年年又何嘗不是那隻井底之蛙呢?
陌生環境會帶來恐慌感是不可避免的,年年下意識想往回走,手指緊攥着帆布包的邊側,留下道道印痕。
不行,雖然斐苡總是說不能出去,不要找工作,外面很危險,但她自己卻每天都要出門,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危不危險,年年想知道。
“哎!等一下!”
還差一步就能走出小區了,這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着實吓人,年年下意識停住腳步,惴惴然向後望去。
“你東西掉了。”
小區新來的那個青年保安撿起地上的包裝盒,呲着大牙遞了過來。
“謝謝。”年年局促地接過東西,有模有樣地鞠了個躬,包裡的東西嘩啦啦掉出來一堆,零零散散的小包裝,上面有着磨牙棒的字樣,和一些看着像貓條的東西。
年年驟然無措,趕緊蹲下身撿起地上的東西。
“不用這麼客氣。”保安也蹲了下來幫忙撿拾,忍不住多問了句,“家裡養了寵物?”
“嗯嗯。”
第一次和陌生人交談,年年大腦一片空白,手忙腳亂地把東西都塞進包裡,再次道了聲謝就往大門外跑。
和陌生人交流還是太考驗初出茅廬的小兔子了,年年挎好帆布包,确保東西不會再掉出來,這才拿出手機翻看地圖。
方才在家裡還能顯示内容的手機,現在一直處于白屏的狀态,中間還有個圈圈樣式的小箭頭。
手機壞了?年年不停往下扒拉着頁面,期盼下一秒就能刷新出來。
事與願違,手機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壞掉了。年年緊抿着唇,有些沮喪,但又很快振作起來,回憶着前幾天規劃的路線。
了解外面世界的第一步,當然是去問從小在外生活的小動物啦。
明溪公園,是年年能想到的城市裡動物最多的地方了,應該是在前面的路口左拐,經過兩個紅綠燈再右轉......大概就到了。
正值傍晚,小區附近的小學放學了,路上的車流量尤其多,十字路口中心站着位叼着口哨的交警,站姿筆直,手臂打直揮動做着年年看不懂的手勢。
她緊跟在自己認為還算面善的路人身後沿着馬路邊緣走,探究的視線掃了一圈,落在一旁豎着“紅燈停綠燈行”、“請走斑馬線”的藍色牌子上,大緻明白了人類世界的出行規則。
隻是偶爾有幾個人類不顧亮起的紅燈毅然逆向迎上車流,讓她犯了迷糊。
但很快,斑馬線邊紅綠燈的叮叮聲加快,年年收斂思緒,緊盯着紅色小人,在指示燈變綠的那一刻,迅速跟緊移動的人群向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