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帶來莫名的氣息。
窗邊不知何時立着一個約莫二十五歲的年輕男人,他身姿挺拔氣質清貴,身後是無盡黑夜。擡眸間月華揉碎在他眼底,整個人熠熠生輝,他虛擡一隻手,修長如玉的指骨頃刻交織了夏日的風與冬天的雪,奪人心神。
幾縷紅繩如同擁有生命,繞着他修長的手指遊弋輕舞,最後靈動飄逸的在他手腕上化做纏繞的繩結,再也瞧不起半點奇異之處。
窗口風窺探,他寬松棉質白襯衣衣擺飄起,腰下方一隻水墨繡線白鶴,仿佛也在展翅高飛,逍遙去往浮雲邊。
他默默感應,沒有堕靈殘留氣息,地上的天堕者毫無意外死了,隻是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出人意料,他移開目光,追尋一道放在他身上的視線。
一直渾渾噩噩的人,在此刻奇迹般的清醒。
徐茵十六歲那年意外墜樓,由于出事前和家人鬧了點不愉快,她甚至賭氣一天沒吃飯。
她還記得陽光刺眼,耳邊呼呼風聲,以及媽媽絕望的呼喊。
她感覺不到疼,隻覺得有熱乎乎的東西從額前滑落,有些癢的感覺。
身體裡的溫度一點點流失,她躺在媽媽溫暖的懷裡,覺得自己一定活不了了,流下悔恨的淚水:“媽媽,我好餓呀!以後我再也不和你賭氣,不生起氣來就不吃東西,我錯了。我好累,我先……先睡會……”
最後她失去了意識,無邊的黑暗裡,時間失去了它的意義。
再次清醒看到這個世界,一切變得不同。
她思緒混沌,整理不出頭緒,目光卻被對面的男人吸引。
他面容說不上驚豔,多看兩眼又覺得哪哪都好看,特别是雍容清貴的氣質無人能及。
他側目與她對視,那雙眼睛深邃得如同浩渺星空,幹淨如同高山之雪,徐茵一時失神。
兩人對視隻是一瞬間,對面的衛卿安率先移開目光。在看到那女生的臉時,他心中莫名掀起一絲漣漪,沉寂的心湖被人丢下石子,感覺微妙難解。
對方難道是特殊能力的天堕者,對他使用了某種可以擾亂精神的詭異能力。
有了這個猜測,衛卿安默默檢查了一圈身體,卻發現并無異常。
他既無失望也不愠怒,淡淡的目光再次劃過徐茵的臉,眸光動了動。
徐茵察覺到自己行為不妥,尴尬移開目光。
許多紛亂的思緒在一瞬間浮現又褪去,耳邊傳來媽媽關切的話語。
“茵茵,你還餓嗎?要不要吃東西?”
徐茵眼睛裡的迷茫散去,回握住謝柔的手,感覺腹部的飽脹感,甜甜一笑,回道:“媽媽,茵茵不餓,我感覺吃得好飽呢!”
“不餓?”謝柔愣了愣,而後瞪大眼,“茵茵,茵茵說話了?”
“嗯!”徐茵點點頭,有些奇怪媽媽的反應。
窗邊的男子沒有其他舉動,看着謝柔言行眨了眨眼,再看看臉色過分蒼白的徐茵,微微挑眉。
謝柔露出一個欣慰的笑,眼睛慢慢紅了,繼續問:“茵茵,真的不餓嗎?”
徐茵搖頭。
“茵茵以後不會再餓到自己了吧?”
“嗯!”
謝柔聞言,笑容變得釋然,她眼中的淚滴都是女兒的模樣,淚水墜落時,她抱住徐茵。
“那媽媽就放心了,可以安心的走了。”
徐茵緊緊摟住媽媽,不安的問:“媽媽要去哪?”
“媽媽哪也不去,就在不遠處靜靜守着你們。”徐茵撫摸着女兒蓬松柔軟的發絲,目光落到空空的窗台和地上昏過去的徐冬身上,眼睛裡流露出心疼不舍。
“茵茵,照顧好自己!媽媽愛你!”
“媽媽,我也……”
徐茵整個人愣在原地,擁抱變得虛無,未出口的話因消失的人而夭折。
“媽媽,媽媽……”
一遍遍的呼喊,在空蕩蕩的房間回響。
徐茵迷茫看着周圍,最後急急跑到徐冬面前,顫抖着聲音呼喊。
“爸爸,你怎麼了?媽媽,媽媽去哪裡了?”
“她,是天堕者!”男子居高臨下看着徐茵,用力抓住她的手腕,眼中蓄着絲絲冷然。
“放手!”徐茵掙脫不開,不管之前對這人感官多好,瞪着眼咬向他手背的力道絲毫不減,頃刻間嘴裡嘗到了血腥味。
衛卿安始料不及,吃痛悶哼。
“松嘴!”
徐茵不為所動,衛卿安不再客氣,另外一隻手用力捏着她的腮幫子。
她綿軟的臉頰随着他手指下陷兩個小渦,紅潤的唇瓣立馬化做可達鴨同款,吃痛下她松開嘴。
“有病!”
徐茵揉着發紅的臉,瞪了他一眼,目光觸碰到對方手背上血淋淋的紅時,發現那人沒有急着止血,反而默默盯着傷口發呆,看着有些傻。
正當她準備去看地上爸爸的傷勢時,感覺腦袋裡多出了一些奇怪的畫面。
同時,大腦裡升出一股莫名的渴望。
肉,她要肉,給她肉。
身上的血液變得滾燙,瘋狂的念頭讓她想要呐喊。
與此同時,心髒處有另一種能力安撫着她的瘋狂,讓她抑制這種瘋狂。
兩種能量,瘋狂與平靜,滾燙與清涼在心髒和大腦處博弈。
徐茵感受到莫大的痛苦,身體止不住顫抖,蒼白的臉上汗水打濕額角發絲,整個人顯得柔弱可憐。
衛卿安側目,留意到她的反常,倒也不同她置氣,走上前問她:“你怎麼了?”
徐茵伸出手,瘋狂的念頭占了上風,渴望的眼神望着他:“給我……”肉。
将最後一個字咽下去,瞅見對方古怪疑惑的眼神,她用力掐了把自己,生生轉了個彎:“給我照顧好我爸爸!”
說完,不等衛卿安開口,敏捷跳上窗台,一躍消失在夜色中。
“天選者?還是天堕者?”
衛卿安目露猶疑,正準備追去,地上傳來微弱的呼救。
“救命!!”徐冬艱難擡起頭,染着血的臉上目露期許。見衛卿安頓下腳步,握緊的手忍不住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