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存樹的術法已彙聚成形,化成根根細針,無孔不入地在房間内以他為圓心傾瀉洶湧。
天呐?!夏存樹要直播殺丨人嗎?!
小灰當機立斷再度掐斷直播,對外稱是普通的信号中斷,然後迅速拉着其他兔妖退出房間。
他剛才離得遠,不知道為什麼唐恒走到這就不走了,更不知道這人類幹了什麼把一向對人類好脾氣的夏存樹惹惱成這樣。
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迅速在這片區域拉起一級戒備結界,防止這場直播事故演變成妖族傷害人類的惡性事件。
但在場的妖沒誰能阻止夏存樹,小灰隻能祈禱房間裡那隻一直沒有露面的狐妖能出手調解,不然小灰是看不到一絲謝女士存活下來的可能性。
噴湧飛濺的妖力猶如巨浪般,在空氣中震蕩出層層肉眼可見的漣漪,謝峰蘭的發絲與衣擺皆被氣流吹得大幅擺動。
可即便是這樣,她仍舊沒有放下懷中癱軟無神的唐恒,反而對着夏存樹擺出了一個帶點媚态的姿勢。
她笑容裡沒有挑釁,更像是……走投無路的疲憊與貪婪的癡狂?
平心而論,謝峰蘭的五官生得精緻漂亮,配上她的鵝蛋臉十分有韻味,一雙彎月眉顯得雙眼别具古典的柔美感,隻是臉頰上已有了明顯的法令紋和淚溝,眼仁裡也有着難以洗滌清澈的渾濁。
這讓她的笑容柔媚中又多了幾分苦相。
她這苦又并非受生活或工作所累的疲倦,而像是大病初愈後傷了元氣,被後遺症苦苦折磨,又被歲月壓彎了脊梁的郁氣。
夏存樹雖沒有為此手軟,卻還留着幾分理智,知道這裡是别人的地盤,不可随意出手,也忌憚房間裡到現在都沒有現身的另一個妖族。
他放出的大量妖氣并未震懾到眼前的人類,那他就要給她更多一點威懾了。
巨浪再次翻湧,沒有實質的光暈在夏存樹身後散開,無數妖力混雜着空氣直直沖向謝峰蘭的面門,小灰被吓得再次用耳朵捂住了雙眼——
我滴個乖乖,咧是要把她撕成碎片吧?啷個仇啷個怨哦,我們才進門不到五分鐘吧。這要怎麼善後?完了,又要被老媽揪着耳朵罵了。房間裡都是血的話,打掃起來會很麻煩吧?而且這屋子若是成了兇屋,往後也沒得客人願意入住了吧?
小灰的腦子開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起來,哪怕害怕得要死,還是忍不住從耳朵的縫隙處偷看那位女士“慘死的模樣”。
他就這麼親眼看見,謝峰蘭從如巨浪般拍打而來的妖力中,輕易地破開一道口子,居然毫發無損地化解了這記殺招?!
她将唐恒豎抱在胸前,從懷中掏出一塊暗金色的令牌,趁着夏存樹愣神于她的破解之術時,将令牌極速地推入對方的胸膛。
太近了!
他們之間的距離本就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節奏。
怎麼會這樣?哪怕夏存樹沒有真的想要謝鋒蘭的命,本打算在最後關頭時停下,卻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妖力會在瞬間潰散!
區區人類,怎麼可能?
他隻想過在這一擊殺招結束後,如何從瀕死的人類手中奪回自己的珍寶,卻沒想到這孱弱的人類竟會在自己停頓的當口,給了他緻命一擊。
點頭就能碰到的距離,她隻需微微擡手,就能碰到咫尺前的胸口。
然後,把那枚令牌推進他的體内。
如果說方才夏存樹的妖力是暴風雨下的浩海,那謝峰蘭的便是萬頃平波的死水,那令牌融入夏存樹胸口之絲滑,甚至沒有激起一絲漣漪。
房間中旋風般暴戾而氣的妖氣在死水中逐漸瓦解,夏存樹蓄勢待發的鋒利亦被腐蝕生鏽。他蹙起的眉頭也被看不見的手揉開,變成了毫無生氣的空洞灰敗。
謝鋒蘭不易察覺地松出一口氣,雙手脫力般地垂下,毫無意識的唐恒摔落到夏存樹腳邊,毫無生氣,癱軟得如一隻軟趴趴的毛絨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