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彥局促起來,耳根有些紅:“我……”
“沒事,不着急給我答複,我可以等。”司墨故意控制着聲線:“你什麼時候想好了都可以跟我說,我一直在。”
柯彥:“……”
其實他剛剛真的挺感動的。
但現在覺得有點油。
*
重症監護室有專門的醫護人員陪床看護,又有林星辰特意照顧,倒是不怎麼用得上柯彥。他就跟長在ICU門口似的,生怕漏了小窗口的任何一條消息,直到林星辰忍無可忍:“所有需要的東西我會拿進來,這裡不需要你,你不如回家幫安安拿些換洗衣服回來。”
“不穿病号服麼?”
“大冬天的總得有幾件外套吧?”林星辰歉意地看看司墨:“彥彥可能就是太緊張太擔心了,辛苦你多包容。”
“沒有沒有,他很好,”司墨連忙道,“還是您比較辛苦,幫安安跑前跑後的。”
“行了行了别客氣了,你多陪陪他吧。”林星辰忙得一陣風似的刮走了。
司墨陪柯彥回到病房,捏捏他的手心:“你看,小姨都沒多緊張,說明問題不大。”
“那……你陪我一起回家可以麼?”柯彥嘗試着,第一次向司墨發出了請求。
司墨尾巴立刻翹起來:“什麼??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即便知道他是故意的,柯彥還是面向他,又認真地說了一遍:“你可以陪我回去麼?”
“錄下來了,反複聆聽。”司墨按下手機屏幕上的小紅點,手機顯示一段音頻已錄制完成。
柯彥難得笑了笑:“這麼喜歡留證據,你應該去幹刑警的。”
“你還别說,我要是真做了公職人員,就絕對不會去德國留學,也不用被你抛棄五年了。”
柯彥:“……”
在病房的枕頭下面,柯彥意外地發現了一張染卡。
他知道柯佑安平時在家喜歡做些手工,小姑娘天賦不淺,很多東西第一次上手就像模像樣的。
染卡這種東西,适合寫美工字,但柯佑安現在字都不認幾個,更别提書法了。柯彥翻過面,隻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哥哥,我房間的櫃子裡有一隻箱子,裡面有我送你的東西和想對你說的話哦。”
柯彥和司墨對視一眼。
“居然還有禮物。”司墨笑起來:“走,去看看是什麼驚喜。 ”
正月初七是許多公司假期的最後一天。街上小攤販的店初二以後就開了,珍惜享受自己最後一天假期的人不在少數,徐東狹窄的小街道人來人往。
上午十點鐘的太陽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司墨和柯彥來到小區,進了家門,按柯佑安所說找到了那隻箱子。
那是個普通的快遞箱,大概半米長,柯佑安把單子小心撕了下來,又對箱子進行了一些小改造,讓它有了蓋子。
柯彥頓了頓,把蓋子拿下來,擺在最上面的是一隻筆記本,封面印着中國地理雜志的一張大漠風景圖。扉頁上寫:“送給哥哥,送給永遠開心、永遠熱鬧的哥哥。”
歪七扭八的稚嫩字迹一看就來自柯佑安。
這筆記本鼓鼓囊囊的,每一頁都貼了拍立得或者沖洗出來的照片,旁邊有柯佑安寫的一兩句批注。
“我會用相機啦!”那年柯佑安剛上小學,柯彥第一次帶她和司墨出去吃飯。照片裡司墨在看菜單,柯彥坐在旁邊一起看,視線悄悄挪向了司墨的側臉。
“這是之前奶奶75歲生日!可是隻有三個人一起過生日。用延時拍了張三個人的全家福。”照片左右兩邊用蠟筆添了一男一女兩個火柴人,每個人臉上笑容都誇張到耳根。
“這是我天下第一好的好朋友,她叫書儀!我們說好要一起長大、一起上初中、高中、大學……”
“哇哥哥在用電腦辦公诶!好酷!哥哥說等我長大了就知道在家用電腦辦公一點也不酷了。”照片是從側邊拍的柯彥,穿着白T,坐在桌邊,左手支着腦袋,右手松松地搭在鼠标上。
“……”
“好久好久好久不見,司墨哥哥回來啦!”這是從中南醫院回來時車上拍的那張照片,兩人的手同時搭在扶手上,回頭看後座的柯佑安。暖調的陽光斜斜地打過來,說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感讓照片更加有韻味。
“這張好看!兩個哥哥都好看!”司墨從廚房出來,手裡端着東西,視線碰巧與坐在沙發上的柯彥撞在一起。
“如果我走了,哥哥會不會很難受?”這頁沒照片,是柯佑安随手畫的一個唉聲歎氣的小女孩。
柯佑安把她幾年來拍的所有照片都貼上去了,但除了那張全家福外再也沒有自己的照片。她把生活中最美好的瞬間全部展示出來,同時引導觀看的人漸漸淡忘照片的拍攝者所經曆的苦難。
可她這點小伎倆還是稚嫩無比,看的人不但沒有淡忘她,甚至能在腦海裡想象小姑娘做這些的模樣。
“哥,我好像麻煩了你好多好多年。我都知道的,你是因為我才不跟司墨哥哥來往的,也是因為我一直沒有找過女朋友……我一直在拖累你。
如果看到這隻本子,說明你現在已經看不到我了吧?嘻嘻,不要不開心哦,我隻是想奶奶了。我會像奶奶說的那樣,變成一顆天上的星星,一邊找你,一邊找爸爸媽媽^^”
“對了,别以為我不在了你就可以不吃早飯、不好好生活了,偷偷告訴你,我有很可靠的眼線在你身邊!天上的星星陪着你,他們也會一直陪着你哦。”
“我去找爸爸媽媽啦,拜拜!”
司墨喉嚨發緊,擡手碰了碰柯彥的臉。
傳來濕涼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