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彥點點頭,車裡安靜下來。
但不知何時開始,他們之間即便安靜下來也不會因為沒話題而尴尬了,反而都很自在。
柯彥突然想起了趙昌:“于副總監最近情緒不太穩定,趙昌可能快扛不住了。”
“噢,我聽說你最近已經不讨厭他了?”司墨眼神戲谑。
“……聽安安說的?”柯彥笑了笑:“趙昌的媽媽突發腦梗住院,他最近也是醫院公司兩頭跑,有辭職的意向。”
這是共情了。司墨瞬間看明白,閑着的那隻手去握住了柯彥的手。
生老病死永遠是人無法回避的現實,柯彥在裡面掙紮了五年,如今終于一身輕松地出來了。而此時的柯彥與五年前大不相同,他永遠無法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審視那些剛入泥沼的人。
但他又不可能真的去拼命幫趙昌,他也自認自己沒那麼好心。
所以不讨厭趙昌就是他潛意識裡做的退步。
“這樣吧,你要是心軟的話,隻要他向我們求助我們就幫,不求助我們就不管閑事,可以麼?”司墨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堅定随和,“随心”二字應萬變。
像他那天說的,問心無愧,成敗由天。
柯彥笑起來:“沒想到啊,你還是個道家學派的。”
什麼意思,拐彎抹角地誇他仙風道骨?司墨壓住嘴角,淡定道:“嗯,還行吧。”
柯彥抱着胳膊,往後倚在靠椅上閉上眼睛,嘴邊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司墨随後便調了個溫和輕聲的音樂,把他那邊座位放低。
淩晨一點半,天安門居然就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一路上仍能看到不少往這邊來的。黑色的邁巴赫往反方向走,天安門城牆上的字一一從他們窗邊經過。
柯彥忽然開口:“你看過升旗麼?”
司墨看他一眼,又目視前方,笑道:“毫不誇張啊,我小時候就差住在天安門了,旗杆都得認識我。”
柯彥:“到時候過年一見面,旗杆說它小時候抱過你呢。”
“……”司墨嘴角揚起來:“可不是,這一片兒我跟杆叔最熟,碰上事兒提一句,誰都得喊聲大哥。”
柯彥其實總覺得自己不會說話,每次跟别人說話都能把天聊死。但司墨從來沒讓他的話掉地上過。
愉悅上臉時,嘴角根本下不來。柯彥轉頭,透過窗戶看外面一幀一幀的畫面,從CBD慢慢到郊區,高樓大廈漸漸減少,居民區的煙火氣開始往外冒。
“哪個是你家?”柯彥問。
“……四合院還住不起哈。”司墨把柯彥的座位調正,道:“不過也快到了,大概……五分鐘吧。”
司墨家是個很典型的别墅,三層樓帶個前院,欄杆式大門。
家裡靜悄悄的,一盞燈都沒亮,司墨幫柯彥拉着行李箱,打開密碼鎖直接往二樓拐:“天亮了再帶你探索我家,現在先去更重要的地方。”
進了門,柯彥忍不住道:“所以這裡重要的點在于,為你提供了栖息地?”
“這可是你男朋友從小住了十幾年的卧室!你怎麼能不好奇呢?”司墨一臉懷疑:“還是你真像鄭曦說的那樣,沒那麼喜歡我……”
柯彥挑眉,一邊看卧室的陳設一邊問:“鄭曦是誰?”
“……”司墨眼底閃過興奮,又刻意壓下來:“嗯……沒誰,一個朋友。”
“什麼樣的朋友?男的女的?什麼時候認識的?跟你什麼關系?”柯彥存心逗他。
司墨美滋滋地按下手機屏幕上的紅點:“現在我擁有了第二段錄音,可喜可賀,這個人機終于學會吃醋了。”
柯彥端詳着桌子上的相框,嘴角無意識地彎着:“這個小孩是你啊?”
司墨擡頭看過去,一個箭步奪回了堪稱人生黑料的照片,微笑道:“……你看錯了。”
“?怎麼了?不挺可愛的麼?”柯彥笑着去拿他手裡的照片:“瞧這小臉憋得通紅,拉這麼用力。”
司墨:“……”
這是他姐姐和媽媽一起合謀拍的。其實在柯彥來之前,司墨也覺得沒什麼,但讓柯彥看他穿尿不濕拉屎的照片還是太超過了。
司墨往後一躲,一個沒站穩往後面仰下去,柯彥本來重心就在他這兒,也随着他往那邊倒。他比司墨要眼疾手快一些,危急關頭一手撈住司墨的腰往床上倒:“小心……!”
重力原因,他壓着司墨倒在了床上,雙唇毫無預料地碰上了對方的鼻尖。
如此近的距離是誰都沒有料想到的,他們抵着鼻子,互相望進對方的眼睛,誰都沒錯過彼此眼底的躲閃和慌亂。
那代表着内心最深處的悸動。
“……這麼主動啊,柯策劃。”司墨喉結動了動,沉下去的嗓音含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兩個成年男人摔在一起力道并不算小,司墨後背被床沿磕了一下,劇痛還沒開始蔓延就被纏繞不清的暧昧氛圍完全壓制,他如今眼裡全是柯彥。
柯彥也愣了幾秒。聽到司墨的話,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低頭吻了下來。
連夜趕路的疲憊被一掃而空,所剩下的隻有說不出口的渴望和激烈的情感碰撞。
柯彥知道司墨在忍着,一直都在忍着。他喘了口氣,側翻了一下從他身上下來,音色不知何時也有些沉:“有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