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墨倒是沒真的帶他去小吃街。漸漸入夏天色暗的晚，五點鐘日頭還正紅，柯彥跟着他進了一家銅鍋涮肉的店。

店并不十分起眼，店面也不大，名字也很樸素，就叫“老北京銅鍋涮肉”。

“咱們先吃正餐，晚上逛的話再去小吃街，可以吧？”司墨道。

柯彥點點頭：“那今天吃涮肉明天吃烤鴨？”

司墨：“明天喝豆汁。”

柯彥：“？？”

雖然位置不起眼，但這家店的生意還是不錯的，才五點鐘就已經人聲鼎沸了。

司墨卻沒取号，直接進去跟前台說：“我姓司，麻煩開一下201包廂。”

前台連忙登錄系統：“啊，司先生是吧？201……稍等我查一下。”

查完，她微笑道：“您二位樓上請，跟着那位服務員就好。”

“好的，謝謝。”

柯彥跟在他身後，似笑非笑道：“霸道少爺？”

司墨：“帥到你了麼？沒有的話重來。”

柯彥：“……”

店面小，包間也不算大，裡面是張方桌，最多容納四個人。但環境還不錯，隔音特别好，一進來外面那些聲音就都消失了。

“二位請進，點餐掃碼，有事您按一下服務鈴就好。”服務員很了解他們似的，引他們進來後就關門出去了。

柯彥打開手機去掃碼，鏡頭還沒對準二維碼就被司墨兇狠地按過來親。

“？”柯彥一頭霧水，一邊調整自己呼吸一邊哭笑不得道：“怎麼了？”

司墨在他下唇上咬了一下：“很會撩啊，柯策劃。”

“……老實點，有監控。”開玩笑他敢撩不代表真的就什麼都敢做。

司墨一笑：“這個包間沒有。”

柯彥：“？？”

司墨在他旁邊坐下，慢條斯理地整理好有些亂的衣領：“老闆是我表舅。”

話音剛落，門就開了，一個看起來跟他們差不多大的男人進來，笑聲爽朗：“喲，什麼風把小黑刮來了？”

司墨一本正經：“這個季節應該是東亞季風。”

“你小子，說話還這麼欠，”齊康坐在他們對面，看向柯彥，“這位是？”

柯彥沖他一點頭：“你好，我是柯彥，是他……”

“男朋友。”司墨面不改色地打斷他。

“？！”柯彥喝的那口水都差點嗆到，震驚地扭頭看他。

齊康也同樣震驚。

好一會兒，他鼓兩下掌，語氣驚歎：“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司墨笑着捏了捏柯彥的手心：“别緊張。他叫齊康，不比我大幾歲，有層血緣關系在，也是朋友。”

“……噢噢。”柯彥機械點頭，機械微笑：“舅……舅舅？”

“哈哈哈哈哈……”齊康大笑起來：“這麼多年我都沒聽司墨喊聲舅舅，倒是先聽他對象喊了一聲，行，一下子賺回來了。”

柯彥有些緊張，視線都不知道該放哪。

司墨笑罵：“行了，便宜你了。沒事趕緊走啊，别在這兒吓人。”

“我哪吓人了？我很兇嗎？”齊康不服氣，笑着把手機推過去：“來弟弟，加個微信，有事兒喊我。”

“噢，好。”柯彥連忙拿起手機加，差點把掃一掃點成收付款。

“行，想吃什麼自己點，我請客，就當歡迎你過來。”也許是看出來他有些緊張，齊康沒多留，指指門口：“走了啊，節假日挺忙的。”

柯彥看着他關門離開，才重重呼出一口氣：“你是真的在考驗我的心髒。”

司墨伸手過去：“我再摸摸看還跳不跳了。”

“起開。”柯彥忍不住笑起來，把手機推給他：“我點好了，你點吧。”

司墨看了一下份量，想都沒想就直接下單：“你見過了奶奶、爸媽、我姐，還有齊康……那我家的人差不多就見完了。”

說完，他很滿意地點點頭：“進度不錯。”

第一步是把他介紹給朋友，第二步是把他介紹給家人。至今為止，柯彥就完全在司墨的核心交往圈裡了。

柯彥無奈地笑了笑：“這麼急做什麼。”

“後悔啊。”司墨不假思索：“五年前就是什麼都沒說，才導緻你心結越來越重，我即便察覺出不對勁也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不敢再跟你有任何秘密了，柯彥。”他把調料碗往柯彥那邊推了推，話音有些涼：“真的承受不住。”

柯彥喉結動了動，話音有些幹澀：“對……”

“别說對不起，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司墨笑了一下：“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麼做。”

柯彥愣住了。

司墨繼續道：“你不想讓我看到你狼狽的一面，說明你确實很喜歡我，這讓我很高興。但這也恰巧證明了你完全不依賴我，這點就讓我感到很失敗了寶貝兒。”

“我……”柯彥喝了口水，小聲說：“我隻是想幹幹淨淨地跟你談戀愛，不想拖家帶口牽三扯四。”

司墨：“怕我累着。”

柯彥：“……”

司墨喝了口汽水，笑道：“你知道麼，在德國這五年我就是靠編這些謊話自欺欺人度過的。”

“不是謊話！”柯彥急忙反駁，察覺到有些失态才又變得冷靜：“不是謊話，我真的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到，他曾經把司墨兩個字寫到便簽紙上，貼在自己家裡的書桌前和公司的工位，靠着這兩個字熬了一個又一個大夜、度過了一次又一次崩潰的低谷。

司墨笑起來：“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他神秘兮兮地拿出手機調出相冊：“畢竟，某人表面上踹我踹得幹淨利落，背地裡悄悄給我過了五年生日呢。”

柯彥雙眼倏然睜大，轉頭看他：“你說什麼？！”

司墨把手機遞過去：“喏，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