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尴尬了吧……直播都開着呢]
[這世界瘋了?]
[突然覺得沈池冕下也沒那麼完美了怎麼回事]
[哈哈!沈池還想讓我們軍團長當雌侍,他好大臉]
沈池的臉色一點點發白,眼神失焦。他終于像是被戳破幻夢般,匆忙地關掉直播頻道。
他原本不過是地球上一名再普通不過的上班族,學曆普通,家庭普通,每天擠地鐵、吃快餐、在擁擠的格子間裡浪費時間,提案總被否決,團建永遠坐在角落,連外賣被同事拿錯都不敢抱怨。誰也不在意他的意見,沒人會因為他的好意心動。
直到穿越到蟲族,在戰場被喀戎撿到帶回主星,他才突然成了所有人的焦點——一個雄蟲,一個能“寬容”、能“善解人意”、能“露出溫柔笑容”的珍稀資源。
别人告訴他,他很特别。他漸漸也開始相信,隻要他像之前在地球上那樣,保持應該有的禮貌,和最起碼的“善良”,那些比他更優秀、更耀眼、擁有在地球上可能根本就不會看他一眼的身份的蟲子,就應該聽從他的安排,接受他的恩賜。
可現在,
喀戎連看他一眼,都帶着明顯的漠然與嘲諷。一瞬間,他好像被打回了原型,像是突然變回那個在主管辦公室挨罵的小職員,像是又回到了那個破舊的出租屋,他低下頭,不知所措地站了一瞬,最後轉身倉皇離開。
奧菲還不知道,自己無聲中就給了情敵好大一個難堪。他剛從珠寶店取回定制的戒環,雖然時間倉促,但看起來……還算勉強合格。
那是一對風格截然不同的指環。
其中一枚戒環纖薄如刃,表面蝕刻着細密的翅脈紋路,通體泛着鉑金色金屬光澤。戒面嵌着一顆被切割成多面體的極淺色的粉晶,仿佛透明的晨霧。
另一枚卻截然不同,黑得沉悶、形制古樸,邊緣有些粗糙,細看能辨出幾道斑駁的痕迹——像是爪印,又像被高溫錘煉後的殘留印迹。
奧菲走進登記中心,沒有注意到空氣中那份詭異的凝滞。
他徑直朝喀戎走來,在後者複雜的目光中,從絲絨盒中取出那枚鉑金指環。喀戎注意到他的手指——蒼白得幾乎透明,骨節分明得如同藝術品,指甲修剪得圓潤完美,泛着珍珠母貝的光澤。
奧菲在他驚訝困惑的目光中牽起他的手,動作很慢,像是在進行某種神聖儀式。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過喀戎指根的繭子,睫毛低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喀戎能感覺到冰涼的指腹在自己皮膚上短暫停留。
接着,喀戎感受到冰冷的金屬貼上指節。
戒指緩緩推至指根時,奧菲用指尖緩緩劃過一下喀戎的掌心,像是調情,又像是給自己的所有物打上了标記。
一旁的尤卡怔怔地望着那枚戒指,眼眶泛紅。
隻有雌君,才有資格戴上婚戒。
他太清楚了。他們家上将,從來是扛着武器走出屍堆、滿身血鏽還昂着頭說“老子還沒死呢”的那種蟲。可這樣的蟲卻在沈池面前學會了低頭。不是那種臣服式的低頭,而是明知對方隻把自己當備選項,還配合演出的沉默。
沈池總愛擺出那副救世主姿态,既不肯給他雌君的名分,又舍不得放開他。像蟲崽攥着最趁手的玩具,既不願好好珍惜,又不許别人碰。
可現在,那隻資料裡明明顯示性格極度惡劣的雄蟲,竟然為了他們的上将親自去定制了雌君指環,要知道,在蟲族,結婚對戒向來都是即将成為雌君的雌蟲為雄蟲準備的。
再恩愛的夫夫都沒有過雄蟲為雌君準備結婚對戒的先例,更别說那兩枚戒指,任誰看一眼都知道花了多少心思。
鉑金戒環精緻華麗,黑鎢鋼戒面粗粝厚重,分明是按照兩蟲的氣質量身打造的。
喀戎卻沉默着,比誰都平靜,平靜得過頭了。
他低頭看着那枚剛戴上的戒指,指尖慢慢收緊,像是在确認那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喀戎沒有說話,腦海卻嗡嗡作響。
他曾以為今天這場鬧劇隻是一場羞辱,他曾預想過最糟的結局,無非是被套上抑制項圈,被植入奴隸芯片,被鞭撻,被羞辱,失去尊嚴,失去自己。可此刻掌心的金屬卻在發燙,燙得他想起很多年前授勳時,老元帥按在他肩頭的那柄染血軍刀。
可如今看到這枚戴在自己手上的指環,他才恍惚反應過來,現實就這麼詭異又輕巧地扭轉了。
他得到了夢寐以求的身份,完整的權利,可他根本不懂,為什麼奧菲要這樣做。
“……為什麼?”他嗓音低啞,像是被砂礫刮過。
奧菲還在認真的欣賞着那隻骨節分明的手,聽到聲音才輕輕擡頭,像是才發現他的存在一樣。
那張精緻得不真實的臉上蕩着幾分天真的笑意,眼神裡卻空得瘆人。
他沒有立即回答,隻是靜靜地看着喀戎,仿佛在認真思考他的疑問是不是多餘的。
下一秒,他牽起喀戎的手,動作輕得像是在愛撫某種珍貴又易碎的東西。指腹摩挲着戒指邊緣,鴉羽似的睫毛輕顫,吻落在那枚戒指上。
奧菲的唇比想象中柔軟,還帶着某種病态的虔誠。當他擡頭時,睫毛上沾着細碎的水光,美得像晨霧中的毒蕈。
這道目光重新凝視着喀戎,眸中水光潋潋:“喀戎上将,我對您一見鐘情。”
語氣像情話,内容卻像宣判。
喀戎怔住,喉結滾動,此刻,他根本就不想去想這背後究竟是不是會有多麼危險的陷阱或是昂貴的代價等着他,陌生的戰栗早已順着被吻過的指環竄上脊髓,心跳像那天失速的飛艦,狂躁、脫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