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回來的路上阿寶跟她說∶“你少與如意居那人說話吧,她一直在拿軟刀子割你。”
她嘻嘻笑道∶“那就是軟刀子?割就割吧,心不動就是,她又不我心裡的人,怎麼能讓她,影響我的喜怒哀樂,我相信王爺。誰的嘴巴還不會說,我隻是不想說而已。”
此刻,懷藏有點信了。
什麼對她身子不好,不碰她,很有可能就是因為晦氣,也不想碰她。
她不知道怎麼往好去相信南風明灼。
懷藏絕不願意如此。手撫了撫嘴唇的嘟腫,淚水滾下不僅糊了她的眼,且糊了她的情緒。記起來從小到大,總有人打自己,好像别的女孩兒都好端端,就她不知道招到了什麼。不想如今,連托付終身的人都對她下手。
淚眼模糊中看到阿寶走過來,又想起南風明灼說讓她滾不要再看到她,她站起身與阿寶道∶“我們走吧,離開這裡,以後天高海闊的,我會照顧你,你想跟我一起麼?”
“你這樣子,能去哪裡啊?”阿寶盯着她的形容遲疑,“要是被王爺找到,他會……殺了你吧?”
懷藏想了想道∶“他都不想見到我了,還找我做什麼,再怎麼樣,想必他不會殺我。你不用擔心,走得了就走,走不遠那就……”
懷藏知道南風明灼那,很可能是說的氣話。倘若南風明灼還找她,她會與南風明灼話問清楚,倘若得到的答案是殘酷的——
到時候再看怎麼辦吧。
她體内的毒,藍蛱好像已解,每月都不必服解藥,她是可以遠走,隻是感情最羁絆人。
“還是再想想吧,即使王爺不會殺你,他肯定也會發怒,”對于她說走,阿寶依舊猶豫,“他發起怒來,你看你的臉……隻怕會得傷得更重,我知道你不怕受傷,但我就是想不通你——”
阿寶沒說完,不想聽她多說,懷藏劈暈了她。
想了想,懷藏背起阿寶,戴上帷帽,出到門口看了看,才掌燈的庭院清冷,丫頭們都不知在哪。她不走正門,躍過了觀花院的牆,出到外面。
避着園中丫頭婆子,隻走陰暗辟路,趁守角門的護衛,不知園裡事,敷衍出了西園。
她背着昏睡的阿寶,到了條夜生活熱鬧的街市,正苦于身上什麼都沒有,出城若沒人施舍飯食,可能不出幾日就會被餓死。
慢慢街上走走看看,想瞧瞧有何種辦法,忽然看到前面冰糖葫蘆的大棒前,有道紅色的風流身影……
半夜子時,懷藏坐在沽江江潭往盤州的大船上,阿寶已不在她身邊。
她在賣冰糖葫蘆的攤子前,看到了夭之,問夭之借錢,說要離開上封城。
發現她臉上的傷,夭之猜出她是離家出走,勸她回去不成,便提議說一起到邕國看陰陽鑒。
他們在城門下鑰前,坐馬車出城到了渡口,等船半個時辰,阿寶期間自己醒來,偷偷溜走掉。
怕阿寶出事,懷藏想要追。夭之說阿寶是個聰敏的女孩,既然走了肯定是信自己不會有危險,而且雍州的風化治安都甚好,她不太可能會碰到壞人。
懷藏也就冷靜下來了,背阿寶走時她就想過,若是阿寶不想跟着自己,大不了放其走。
不過,她以為阿寶會想跟着自己。
上了船,懷藏就沒進過船艙,眼睛一直望着津岸。
此刻在甲闆上,臨着冷冷的江風,夭之與懷藏講邕國的景。
然而懷藏沒怎麼聽到心裡去。夭之與她說過,走水路,從汶江坐船北上到盤州海港換大船,渡過碧落海就能到邕國。
去了邕國,她怕是再不會回來。
離岸漸遠,她的心愈變愈空,空得她整個人仿佛能随風飄起來,難受得她想要蹲下痛哭……
忽然,岸上傳來嘚嘚的馬蹄聲,有明亮的火光,穿過的叢林,最後簇駐在津岸邊。
夜風中,煌煌的火把張亮得附近如白晝。南風明灼下得馬來走到岸畔,他的目光如野狼眈眈敵方般陰冷無情,盯着慢慢駛遠的船甲闆上的女人。
懷藏因為是夜眼睛又腫,沒太看清南風明灼的眼神,看到南風明灼追上來的一刻,她的心仿佛随火把亮了一瞬,想要南風明灼給自己道歉、解釋,有歡喜。
然而很快、 想到他會打自己,又退卻,委屈得手背不停拭淚。
津岸火光中,有人推着雙手後縛的阿寶,走到南風明灼跟前。南風明灼抽過護衛的刀,逼在阿寶的後頸,裹挾内勁的洪聲,在風中震蕩:“懷藏,你若敢走,跟過你的丫頭,定先給你陪葬!”
聲音含怒與威脅,如虎吼似的。
懷藏也就不哭了,擡眸看了一下,問夭之∶“那是阿寶麼?”
“不是!”夭之僵冷利落的翕動嘴皮子。
那分明就是。
懷藏瞪了他一眼,流水似的一套動作——走到船舷前撿起散落在甲闆上的幾方木闆,踏上船舷躍了下去。
那一刻,夭之眼也快,一陣風般的上前抓住了懷藏的衣袖。當然,并沒有抓牢,導緻懷藏的飛向也被拽斷,一徑撲通進了寒涼的江水裡。
船上趕緊放下小舟,懷藏爬了上去坐好,渾身濕漉漉的,被木舟一點點送到了岸。
她尚沒爬到高處,被南風明灼拎了上去,丟到馬背,南風明灼自己跨上鞍鞯,一騎當先回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