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夫人被一巴掌打的摔到地上,低低驚呼了一聲,連忙爬起來跪到陳大人腿邊:“官人饒命啊!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陳大人一腳踢開她,轉身看向白渝,羞愧的低頭道:“是陳某對不住兩位仙長,家門不幸,陳某管教不嚴,才讓仙長遭受如此蒙冤!”
白渝沒理他,而是向後轉頭看裴銘,輕聲問他:“師兄,還生氣麼?”
白渝眨着一雙清亮的眼睛看他。
大廳内所有人看着兩人互動,都知道白渝是在給裴銘出氣。
裴銘握緊她的手,神色清明,低聲道:“走吧。”
白渝彎唇,回頭對陳大人道:“大人,竟然此處事了,我們該走了。你的家事你便自己解決吧。”
“多謝仙長!”
白渝和裴銘轉身一同離開。
*
深淵出逃的妖如今都聚在魔殿,宗門那邊并沒有傳來任何異動,想來魔殿正在養精蓄銳。
白渝和裴銘離開京都城後,還沒明确下一個目的地。
先前與清狸交手,目前已經知道一些情報,現如今還得等宗門來信。
兩人在林中紮營,圍着篝火歇下。
裴銘坐在樹上,手搭在屈起一條腿的膝蓋上,他雙眼閉目,實際上他沒睡。
白渝在樹下睡得熟,裴銘在樹上望風,他在夜裡不太容易睡得着,夜間總是比較危險的。
因為有裴銘在,所以白渝在這樣的夜晚也能睡下去,裴銘給她的安全感很足。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郊外的原因,白渝睡的有些不太安穩,竟然做了噩夢。
她夢到了那個死去的鯉魚精,那稚嫩的少女出現在她夢中,笑容很甜,聲音也甜甜的叫她:“姐姐。”
可這樣溫馨的畫面轉瞬即逝,那稚嫩少女很快被醜陋異獸取而代之。
異獸咧開嘴笑的猙獰,張着血盆大口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
可白渝看見的,異獸張着的大口中吞下的,是少女笑的溫柔的面孔!
白渝吓得瞬間清醒:“不要!”
樹上裴銘聽見她的聲音,赫然睜開眼睛,立刻躍下了樹。
白渝被噩夢驚醒,她身子發抖,額頭上冒着冷汗,體溫就像淬了冰,冷的像屍體。
裴銘蹲在她身邊,垂下的眸子裡是柔和的目光:“怎麼了?”
白渝緊緊的抱着自己,她微微擡起眸子,裴銘神情溫和的蹲在自己身邊,白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雙手環上他的脖子,緊緊抱住他。
裴銘神色微愣,垂在身側的手頓了頓,想擡起來卻又不知為何垂了下去。
白渝的體溫很冰,而裴銘身上相對來說暖和,像是也給她帶去了溫暖。
他沒有出聲,白渝也不說話,他就任她由她,等她自己情緒平複下來。
時間像是過去了很久很久,白渝終于收回手,松開了他。
兩人四目相對,他看見少女的眼角通紅,似乎是在夢中哭了。
裴銘嗓音低啞,聲線溫和,又問了一遍:“怎麼了?”
“師兄。”白渝喊他。
“嗯。”
“我在之前,遇到了一隻鯉魚精。”白渝輕聲說,“我以為她是妖,所以想殺她,但是她對我沒有惡意,甚至覺得我親切!”
“然後呢?”裴銘耐心的問。
“她想找我幫忙,”白渝咬唇,說話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但修仙者世代與妖為敵,所以我沒幫她,将她驅逐。”
“後來我在京都城内再次見到她,看見她傷人,我出手制止她,卻發現,她變成了一個醜陋的怪物!”
白渝緊緊抿唇,眼眶卻濕了:“她沒有對我出手,跑出了京都城,我追出了城外,看見她又變回了原來的漂亮姑娘。”
“可她卻讓我殺了她!”
裴銘看着她像是在隐忍的模樣,他知道她在内疚,内疚自己做了一件多麼無力的事。
白渝繼續道:“我親眼看見……她在我眼前一點,一點,變成怪物的模樣。她很痛苦,她讓我幫她,可是……我真的很無力……”
“她很痛苦……我顫抖着手……還是将利刃刺進了她的心口……”
“師兄……”白渝擡眸,杏眸裡的淚滾落,“我該怎麼辦……我真的……我很想救她……”
白渝哽咽着說:“我真的很想救她……”
很想很想。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那麼無能為力,甚至無法拯救一個想拯救的人。
她一遍遍的重複,一遍遍的忏悔,内疚的痛感侵蝕着她的大腦。
她低下頭,眼淚止不住的砸落。
裴銘看着她,那滾燙的淚似乎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擡起手,輕輕摸了下她的發頂,聲音很輕,似風輕撫:“他人所見到的并不是你見到的,而你所見到的也非他人所見。無論是人是妖,都有善惡之分,以你所見,你覺得,那鯉魚精,是善是惡?”
白渝微微一怔。
許久後,她嗓音沙啞出聲:“她是善……”
“你若覺得她善,那她便是善,無需在意自己身份與芥蒂。修仙者是否與妖為敵,規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你便做你所想,無需顧慮其他。”
白渝緊緊盯着裴銘,因他的話有所動容,很快陰霾散去,她微微彎起唇:“知道了師兄。”
“此事我幫你調查,若有線索,我會告訴你。”裴銘看着她,輕聲道。
白渝笑了:“謝謝師兄!”
裴銘嘴角微微牽起,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揉了揉她發頂。
一道傳音符在此刻出現,天雲仙尊的聲音也随之傳來。
“凡間事了,速回!”
裴銘将符接到手裡,白渝站起來,走到他身邊。
“看來我們得回趟宗門了。”裴銘道。
白渝點點頭:“那我們現在便回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