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派克弄見面的時間約定在後天,于是這兩天,望潮帶着愛麗,在克裡蘭市逛了一圈。
他們參觀了教堂群,也去了廣場看表演,吃腌魚,喝啤酒。
午後陽光明媚,愛麗坐在街邊小店,桌上擺着仿生人可食用冰淇淋,身後噴泉間歇性的嘩嘩響,行人來往交談,而鴿子在腳下啄食。
愛麗捧着臉,看鴿子打架,陽光灑在她身上,斑駁樹影成為白裙花紋。而在她對面,望潮正被芭菲冰到,皺着臉舔牙。
不為何,愛麗覺得自己很想說話。
于是她微笑着,黑色瞳孔倒映的面前男人身影,她說:“我感覺心髒暖暖的。”
可是,仿生人怎麼會有真的心髒?
望潮捂着半面臉,皺着眉含糊問:“為什麼這麼說?”
愛麗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鴿子嘩啦撲打着翅膀飛起,影子從地面一閃而過。
按照約定時間,兩人前往了西威斯明斯教堂,與派克弄見面。
此次前來,是為了預先評估愛麗狀況。
派克弄的真容藏在厚厚的實驗護目鏡後,一襲白底藍邊大長袍裹得嚴嚴實實,不過還是能看見翹起的棕色油頭發。
愛麗坐在他面前,表情忐忑,不住瞥向望潮。
望潮插嘴道:“教主,能不能換身衣服?你穿的像科學怪人,我家閨女害怕了。”
派克弄停止手上動作,頓了下,擡頭望向望潮,呆呆地:“啊?”
望潮解釋:“你看,你這麼大隻一個,帶上護目鏡臉也看不見,衣服又慘白慘白的,怪滲人的。”
派克弄鮮少與助理之外的人交流,說起話來也磕磕絆絆:“可是……可是我……害怕人類,不穿這個衣服,我……害怕……”
望潮理直氣壯:“我閨女是仿生人。你不脫長袍也行,把護目鏡摘了吧。”
派克弄腦袋一時轉不過彎,也認可了望潮的觀點,伸手慢慢摘下護目鏡,望潮這才完全看清他的模樣。
他和洛吉斯蒂一樣,是綠色眼睛,常年不見光,皮膚像死人一樣白,兩頰分布着星星點點的棕色雀斑,沒了護目鏡阻擋,視線一時分散,像是在走神。
望潮迅速上前一步,逼近派克弄,在他躲閃的視線裡,開始搭話。
“我閨女情況如何?能幫她制造靈魂嗎?”
派克弄低着頭,緊緊攥着護目鏡:“那個……這個……她這個情況……嗯還可以……”
對付這種社恐,最重要的就是強勢與技巧,望潮火力全開:“具體是什麼情況?你真的能幫助她造魂嗎?你以前有沒有這樣的事?”
派克弄冷汗直流,但談論到專業領域,還是能流暢表述:“她的素體還挺新的,自由度設置也很高,隻要有想要變成人的欲望,我就能幫她成為人。”
造魂一向是難題,這個家夥卻這般有把握?
望潮這下知道卡拉維基公司為什麼這麼想收編神降派了。
他笑了笑,後退一步,給緊張的派克弄留出空間,見派克弄松了口氣,他問:“我聽說你之前就是研究仿生人和人類靈魂的,為什麼不繼續在大公司做了?”
派克弄不像洛吉斯蒂一般掌握社交手段,從緊張中放松,連帶着對望潮的戒心也松了,話匣子打開,邊檢查愛麗,邊慢慢道:“他們老是要我研究怎麼把人類的靈魂塞進仿生人裡,可我對這個不感興趣。”
“哦?”
望潮問:“那你對什麼感興趣?”
派克弄卻閉嘴不談。
既然能說把人類靈魂塞進仿生人裡,卻不談自己的研究方向,望潮當下就猜到了,派克弄研究的,應該是目前被倫理委員會廣泛禁止的仿生人靈魂與人類□□結合。
派克弄這人心思簡單,望潮随便就能從中套話,他将手搭在派克弄肩上,感覺到派克弄驟然僵住的身體,他附在派克弄耳邊,輕聲抛下一枚炸彈——
“你該不會在悄悄研究那個被禁止的方向吧?”
自從有了洛吉斯蒂幫忙,派克弄就隻需要做實驗,人類仿生人都由助理對付,哪裡與望潮這種家夥接觸過,現在被他一刁難,當即戰戰兢兢,仿佛重回當初在卡拉維基公司被上司訓斥的日子。
被望潮戳穿,派克弄當即失措,冷汗直流,結結巴巴:“你——你怎麼知道的?”
望潮沒有回答,繼續施壓:“你退出卡拉維基公司,建立神降派,就是為了有錢買實驗素材吧?我知道價位,現在健康的活人可不便宜……”
派克弄背後出了一層汗,幾乎快把長袍濕透。
面前這人說的沒錯,卡拉維基公司為了實驗效率,素材有限,也不允許他自由發揮,所以在和大學同學洛吉斯蒂偶遇後,才同意在洛吉斯蒂的幫助下建立神降派。洛吉斯蒂負責管理,而他不需要經常出面,隻要适時出面,證明自己能複活人類的“神力”。
見他緊張模樣,望潮笑了:“别緊張,我也試過。不過失敗了。于是我開始研究如何把人類靈魂塞進仿生人身體。”
此話一出,派克弄的眼神頓時亮了。
他原以為面前這個男人來自倫理監察委員會,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抓捕他,沒想到搖身一變,竟然是同行?
派克弄迫不及待,連忙追問:“你用什麼方法?成功了嗎?實驗結果如何?”
愛麗也聽清了兩人對話,好奇地看向望潮。
“那是很早的事了。”
望潮擡頭,與二樓天使對視,似乎在回想。
“我試着召喚死人的靈魂,然後再把她塞進仿生人的軀體,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