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仆仆的馬車碾過京都的青石闆路,終于在一座華貴卻略顯沉寂的府邸前停下。姬昭禾利落地跳下車,她并未立刻入宮,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府邸。
并不是姬昭禾有多想家,而是她要把後面跟的幾車箱子卸下。
箱子裡并非金銀珠寶,而是她路過各處搜集的小玩意,這些東西要說在京都也并非買不着,隻是姬昭禾想着買點“旅遊紀念品”,沒忍住買多了。
姬昭懿早已在宮門等候多時,身後還跟着一名男子,面容清秀,衣着華貴。
姬昭禾以為是姬昭懿主君,因此隻給姬昭懿打了聲招呼,沒理會那名男子。
姬景恩心涼了半截,不顧姬昭懿阻攔,快步走到姬昭禾面前,想拉她的衣袖。
誰料手還未碰上去,姬昭禾就條件反射地甩袖後退幾步,然後去牽沈清棠的手,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像是做過無數遍。
刹那間,淚水奪眶而出,以往姬昭禾再不喜他,也斷然不會這般無情的抗拒他的親近。姬景恩向前一步,“三皇姐……”
原來是弟弟,姬昭禾松了口氣,她真的是被這些小郎君搞得ptsd了,一靠近自己準出事。
姬昭懿出來打圓場,将姬景恩拉至一邊,“五弟也是太想你了,才會忍不住這般。”
對于姬昭禾和姬景恩兩人間的關系,姬昭懿持中立狀态,萬一姬昭禾也對姬景恩有意思,她豈不是棒打鴛鴦了。
姬昭懿身後,姬景恩目光陰沉地盯着沈清棠,不過是回宮複命,這小賤人竟也跟着過來,時刻黏在姬昭禾身邊!
姬昭禾還主動牽着他的手!
他真的要瘋了啊啊啊啊啊!
姬景恩視線如烙鐵般死死焊在那雙緊握的手上,恨不得将其燒穿。
沈清棠察覺到五皇子的視線,微微側了下身子,縮到妻主身後。
五皇子為何對他如此大敵意?
自己跟他,并無交集吧?
姬昭禾言簡意赅的講了下魏渺之事,朝廷之事她也幫不了什麼忙,更提不了什麼意見,說罷,打算離開。
陛下和鳳君今日去了萬福寺,不在宮内,姬昭禾打算明日再見。
姬景恩連忙拉住姬昭禾:“三皇姐,景恩禁足的這四個月,好想你,姐姐能不能來我宮裡坐會兒?”
“這……”姬昭禾看向姬昭懿,卻見她側着頭不看自己,顯然不想管。
她一沒系統,二沒原主從小到大記憶,也沒人告訴她自己和這位弟弟關系如何,無奈,她隻能點點頭。
沈清棠一隻腳剛擡步欲跟,卻被姬景恩擋在原地,“你就在這兒等着。”
姬昭禾縮回腳,道:“那我也不去了。”
姬景恩咬牙,瞪了沈清棠一眼,不得已松口:“那就跟着吧。”
進殿時,姬景恩以有私事相談的理由,讓沈清棠在殿外等候。
這次姬昭禾沒說什麼,随他進了殿。
到了殿内,姬景恩沒了剛才倨傲的模樣,眨眼間軟下神色,眼巴巴的看着姬昭禾。
許久未見,三姐更加好看了呢!
宮侍上茶時,姬昭禾側目撇了眼,目光微頓,“雲水?”
來這個世界第一個認識的人,她記得很清。
雲水倉皇低頭,避開那道視線,卻失手打翻了桌邊茶盞,茶水傾瀉而出,灑在了姬昭禾的衣擺上,他慌忙跪下,還未來得及告罪,肩膀上挨了一記重踹。
姬景恩冷聲呵斥:“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何用!”
雲水被仰面踹倒在地,那張面容赫然露在姬昭禾眼前,隻見那本該無瑕的玉面上蜿蜒着暗紅疤痕,如蜈蚣般滲人。
“你的臉怎麼了?”姬昭禾顧不上質問那一腳,被他的疤痕吸引。
雲水戰戰兢兢地瞄了姬景恩一眼,不敢開口。
自姬昭禾遣散所有侍君後,五皇子姬景恩就命人将他們帶入自己殿内,做尋常宮侍。
一開始他們以為五皇子好心收留他們,誰成想五皇子蛇蠍心腸,但凡上過三皇女榻上的侍君,皆遭他一頓毒打,而自己因受三皇女片刻垂憐,被五皇子拿刀刺花了臉。
男子被毀了面容,跟死有什麼區别?他欲奪刀自殘,五皇子卻拿家人威脅,若自己身死,家人也會一道陪葬。
在這暗無天光渾渾噩噩的日子裡,三皇女,終于如神邸般降臨。
他刻意走到三皇女身邊,隻祈求她大發慈悲看他一眼,将自己救出這人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