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安與許衍之要好,與韓方等近衛早已熟悉,感情還行。
韓方也不跟他客氣,伸手接過酒,聞了聞道:“好酒!謝過世子爺了!”
“诶,”沈淮安撞了韓方一下,“韓大哥,你跟我說說,這幾個月,你家公子在外邊有沒有遇到過心怡的姑娘或者小子什麼的?”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韓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兩壇好酒,在考慮要不要實話實說:“這個嘛……”
“韓大哥!”許衍之從遠處走過來,他先瞟了眼沈淮安,視線略過韓方手中的兩壇酒,才道:“昨夜當值烏衣衛全部罰俸半個月,你作為烏衣衛指揮佥事,罰俸一個月。還有,夜裡當值人數加倍!”
韓方當即就聽出來是怎麼回事,保準是這位世子爺又大半夜翻窗去找自家主子來着。
這位平西王世子以前就愛翻太尉府的牆,沒想到連北鎮撫司的牆他也不放過。
他隻舉着兩壇酒虛虛點了點沈淮安,小聲說道:“這麼多年,世子爺的喜好可真是一點沒變啊!啧,我一個月俸祿買你兩壇酒……”
沈淮安雙眼一眯,笑得人畜無害:“韓大哥不必客氣,改天我拉兩車過來,給兄弟們都嘗嘗!”
“這還差不多。”
隻有許衍之自己知道,這實在不能怪韓方和烏衣衛無能。
沈淮安深藏不露,就連自己這個武狀元都打不過他。
放眼整個大乾朝,恐怕沒人能是沈淮安的對手。
沈淮安并沒有在北鎮撫司逗留多久,許衍之有意躲着他,吃過早飯,便早早換了朝服進宮去面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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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皇宮,禦書房。
“聽說你昨兒夜裡才回來?”雍慶帝趙弘玄端坐于禦案後邊,視線放在手中的折子上,根本沒有看跪在下首的許衍之。
皇帝沒說讓起身,許衍之心裡大概有數,定是昨日故意推遲半天回京都,讓這位不滿了。
許衍之隻有繼續跪着回話:“回皇上,昨日踏雪生病,耽擱了半日,故而讓韓方帶清風先生先一步進了京都。”
許衍之的愛馬踏雪,是他得武狀元時,皇帝親賜的,他最是寶貝疼惜了,這京都堵人人都知道。
愛惜皇帝的禦賜之物,便是将皇帝放在心上敬重。
果然,皇帝的臉色稍霁:“哼,算你有心,起來吧。”
皇帝也不是真的要怪罪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這把刀,隻是很厭惡超出自己控制的事情。
“江南的案子辦的不錯。”皇帝“啪”一下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話鋒一轉,“我看平西王家的世子黏你黏得緊。”
皇帝面色無波無瀾,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要是膽子小些的,估計早被皇帝這個氣勢吓得瑟瑟發抖了。
許衍之低頭微微一笑,行禮道:“回皇上,許是因臣救過世子幾次,所以世子對臣比較信任些。這不,今日一早便找到北鎮撫司與臣叙舊。隻是臣急着向皇上複命,便未與他多聊。”
皇帝“嗯”一聲,又打開了手邊的折子開始看,沒說讓走,許衍之就靜立在一旁。
“西塘那邊傳來了捷報,西越已經遞了降書,兩國休戰,在西塘互通商貿,平西王對此頗有微詞。近日你與沈淮安多走動些,給朕看緊點。”
許衍之行禮道了聲:“是。”
皇帝扔下手中的奏折,揮揮手。
許衍之悄聲退出了禦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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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越騷擾大乾邊境久矣。
隻是有平西王鎮守,西越這些年才安靜了不少。
平西王骁勇善戰,幾年間,已經将西越從大乾掠奪的西境十四城中的十城收了回來。
平西王軍勢如破竹,眼看就要将剩餘四城收回國土了,西越卻在此時遞了降書,隻提休戰和商貿,矢口不提歸還西境剩餘四城,平西王當然不同意。
可當年西塘一戰,已使平西王威名震懾四方。
平西王幾年間收回失地,更是讓百姓人人稱頌。
更有民間歌謠稱:“平西王,平天下,天下可平。”
自古沒有哪個皇帝能容忍臣子的威望高于皇權的。
所謂功高震主,便是如此。
平西王引得皇帝忌憚,對其心生嫌隙,不惜犧牲百姓與國土,也要打擊他的銳氣。
平西王恐怕還不知道,最厲害的敵人在他身後。
許衍之站在禦書房外的台階上,皺眉看着遠處層疊的屋頂和烏沉沉的天空沉思着。
雍慶帝隻是讓他盯住沈淮安。想來有平西王在,短時間内雍慶帝也不會拿沈淮安怎麼樣。
但雍慶帝喜怒無常,說不定會用什麼法子為難沈淮安。
當務之急,得盡快想辦法将沈淮安送出京都去。
還有,母親的遺命……
他的計劃也該提前了。
*
許衍之回到北鎮撫司的時候,已是黃昏。
剛一進門,韓方就迎了上來。
“何事?”許衍之一邊往裡走一邊問道。
韓方遞上來一封請帖,道:“公子,燕王殿下在鳳台樓為您設了接風宴,請您過去呢。”
許衍之看也沒看請帖一眼:“不去。”
他作為皇帝近臣,與這些皇子們都不大來往,免得皇帝疑心于他。
這些皇子們也懂得其中的厲害,也不會随意結交于他。
隻是今日這燕王為何這般大膽?
“哎!”韓方迎了一聲,就要牽着踏雪退下。
許衍之皺着眉頭沒頭沒腦的問了句:“世子是不是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