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衍之一整夜都在噩夢纏身,晨起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有一絲恍惚。
昨日今時,沈淮安還在他床前噓寒問暖,今日醒來沒見到他,心理空落落的。
明明過去幾個月不見他也沒這麼難捱。
“公子,魏公公來了。”
韓方知自家主子昨晚定是沒休息好,本不想打擾他,奈何魏德攜聖旨而來,怠慢不得。
可是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屋裡有動靜。
韓方心下一沉,該不是公子昨日毒性發作,硬扛着沒吃那勞什子的藥丸,有什麼不測吧?
“公子?公子?”
韓方後退一步,剛要踹開房門,就見那門從裡邊打開了。
他們家公子,全須全尾地從裡邊走了出來。
“公子,您怎麼樣?”
韓方是真的擔心,他曾見過許衍之毒發的樣子。
那時皇帝為了給許衍之下馬威,故意拖延給藥的時間,導緻他毒性發作。
在韓方看來,那時的許衍之簡直生不如死。
許衍之怎麼會不知道韓方是真的擔心他,安慰道:“我無礙的,韓大哥你莫要如此擔心。我已經吃過教訓了,藥丸已經按時服下,不會有事。”
韓方的擔憂的視線在許衍之臉上轉了一圈,見他除了臉色還有些蒼白,一切如常,才放下心來。
“咱們的人來報,魏德一早先去了平西王府傳旨,随後去了太尉府,跟太尉在書房裡說了什麼誰也不知道,最後才來的咱們北鎮撫司……”
韓方一邊随着許衍之向外走,一邊彙報着一早上得來的情報。
走在前面的許衍之遠遠就看見站在北鎮撫司大院中間的魏德,他放慢了腳步,道:“接着說。”
韓方咬了咬牙,垂下眸子,道:“皇上下旨,命平西王世子與您三日内成婚。”
許衍之隻覺得耳邊嗡嗡響,好似沒有聽清韓方說出口的話。
可魏德已經注意到他,他腳步不停,走到魏德面前,與他寒暄了幾句。
“雜家恭喜許指揮使!許指揮使大喜啊!”
魏德臉上笑得燦爛,但笑意未達眼底,平添了幾分陰險。
再加上他尖細的嗓音,總讓人覺得那臉笑容裡藏着幾分猥瑣與龌龊。
許衍之與魏德打過無數次交道,早已适應了他的笑裡藏刀。
他哈哈一笑,拱手道:“公公說笑了,在下除了為皇上效命,還能有何喜事?”
魏德擡了擡手中的聖旨,示意他:“喜事這不就來了嗎?”
許衍之見到聖旨,趕忙跪下。
魏德宣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平西王世子沈淮安品貌非凡,德才兼行,秉性持重。已過及冠之年,風華正茂,尚未婚配。上聞太尉幼子許衍之與之交好,正合相配。命三日之後完婚。欽此!”
整個北鎮撫司大院之内,鴉雀無聲。
跪在院中一衆烏衣衛瘋狂用眼神交流,那瘋狂程度,眼珠子都快從眼眶子裡飛出去了。
啥!皇帝給老大賜婚了!
啥!對象是名男子!
啥!還是我們老大的好兄弟!
這不是純粹惡心人嗎!
我們老大做錯了什麼,要受到這樣的羞辱?
可皇帝不是最厭惡斷袖來着,莫不是老糊塗了?
當然,衆人心中隻敢想,可沒有誰敢說出來。
許衍之低着頭跪在地上,方才遲鈍的想起韓方所說的話:“皇上下旨,命平西王世子三日内與您成婚。”
還有魏德尖細的嗓音:“正合相配”,“三日後完婚”
……
“許指揮使,接旨吧。”
魏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将還在愣神的許衍之驚醒。
許衍之擡頭的瞬間,已經換成一副誠惶誠恐的面孔。
他雙手接過聖旨,求助的看向魏德:“魏公公,皇上他……”
魏德擡手制止他,突然湊近,在他耳邊道:“平西王又得罪了皇上,世子得罪了太子,他們的好日子不長了。這是指揮使的機會,你可要抓住喽!”
魏德身上有一股難以言說的難聞氣味,許衍之忍着将人踢出去的沖動,低聲道:“是,可……”
魏德“哼”了一聲,他拍了拍胳膊上不存在的灰塵,揚起頭掃視了一圈跪在地上的烏衣衛:“沒什麼可是的,皇上讓指揮使做什麼,您照做便是。”
許衍之白了臉色,低聲應道:“是。”
魏德走後,許衍之眼神瞬間便暗了下來。
他沒想到,皇帝前一日還說讓他與沈淮安多走動,看緊點,今日卻聽從太子的挑撥,下了這樣一道荒唐的賜婚聖旨,果真是老糊塗了。
太子心胸狹窄,小肚雞腸,甚過皇帝。
讓他們二人坐擁這大乾的江山,真是大乾百姓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