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铓聞言,差點氣得背過氣去。
誰爹?許衍之他親爹在這站着呢!
沈淮安才不管許家父子作何感想,隻警告地瞪了他們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許家他再熟悉不過,也不用找人帶着,自己熟門熟路地就向着許衍之的院子去了。
許衍之目送着沈淮安走遠,才看向許铓:“你要說什麼。”
許铓立時脫去了僞裝,面目陰沉,一副嚴父教子的姿态:“你如今翅膀真是硬了,連你爹都不放在眼裡了。”
許青川還在一旁火上澆油:“敢對父親大不敬,果然是洗腳婢爬床生出來的賤種,有爹生沒娘養,真随了你那早死的娘,一點教養也沒有。”
他将對沈淮安的怒氣全都撒在了許衍之頭上,專撿最惡毒最傷人的話刺向許衍之
許铓皺眉看了一眼連自己一起罵了的蠢兒子,斥道:“青川,胡說什麼!”
許铓鮮少對許青川這麼疾言厲色。
許青川被吓得閉了嘴,還不忘瞪許衍之一眼。
許衍之并不在意許青川如何罵他,這些話他從小聽到大,早就麻木了。
他看着無知的許青川眼裡甚至還帶了些憐憫。
許铓的夫人崔氏乃是當今皇後的親妹,許铓又不曾納妾,他們隻有許青川一個兒子……
當然,許铓醉酒後強|暴婢女生下的許衍之不配做他們許家的兒子。
本來許青川被寄予厚望,沒想到他卻是個天資愚鈍,心腸也歹毒的蠢貨。
扶不起的阿鬥,無用。
許衍之嗤笑出聲,他看向許铓,陰鸷的眼眸中帶着嘲諷,:“我娘為什麼會生下我,許太尉最清楚不過。我為什麼沒娘養,您二位也知道。何必來接我的傷疤,提醒我時刻都不要忘記對你們的仇恨呢?”
“你……”許青川被許衍之身上散發出來的森寒殺意吓得說不出話來。
他清楚的感覺到,若是許衍之願意,此刻就能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捏死他。
許铓沉着臉将自己唯一的嫡子護在身後,他至今不覺得自己有錯。
他醉酒後不顧劉氏的掙紮強要了她,那是劉氏的福氣。
莫說夫人容不下劉氏,就是劉氏故意隐藏身份一事一旦暴露,就會害了許家滿門。
所以,劉氏留不得。
他是廢了好大力氣,才說服夫人去母留子,給了許衍之一條活路。
他們母子都應該對他感恩戴德才是。
許铓不欲再繼續方才的話題,支開了許青川之後,将許衍之帶入了書房。
甫一進門,許铓就疾言厲色的叮囑:“如今你翅膀硬了不假,你不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裡也不要緊,但萬不可不把皇恩放在眼裡。”
他好似那真心擔憂兒子的老父親一般,對許衍之苦口婆心:“皇上将你賜婚給平西王世子,你也不要對皇上有何怨言,那是皇恩浩蕩,你須知感恩。”
許铓兀自喋喋不休,大概說了一盞茶的功夫,也不見許衍之有一聲回應,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他心中一沉,轉頭望過去,就見許衍之還是進來書房的那個姿勢,一直站在那裡,動也沒動。
一雙與他母親一般的桃花眼,森森然地看着他,仿佛早已将他看穿。
許铓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你杵在哪裡做什麼,自己不知道找座位坐下。”
許衍之皺着眉頭,神情有些不耐,他冷冷地看過來:“你說完了?”
“……”
許铓被噎了一下。
“下次别在我這扮演嚴父教子了,很虛僞。”
許衍之再也沒看許铓一眼,轉身就出了書房。
許铓看着許衍之離去的背影,眼中的情緒盡數褪去,隻剩下貪婪和陰暗。
不是他不給自己這個小兒子機會,是他根本不願接受,可怪不得任何人。
太子和皇後想要通過他拉攏許衍之,簡直是癡人說夢。
許衍之已是那脫缰的馬,他這個父親都控制不了,更遑論讓許衍之騎在他頭上去?
控制不了的許衍之,拉攏過來對他對許家都沒有任何好處。
帶着對許家的滿腔仇恨,将來會騎在他許铓頭上的許衍之,要毀了才好。
*
許衍之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
甫一進門,就看見院子裡都堆滿了紅木箱子,隻堪堪留了一條僅供一人通過的小路。
每個箱子上都系着大紅綢子,映紅了他的臉。
沈淮安就坐在那個最高的箱子上,正看着院中那棵梧桐樹發呆。
“你總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