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衍之策馬到玲珑相思閣的時候,門口圍了好多人,正在上演一場熱鬧。
許衍之坐于馬背之上,正好能将圍着的人群看個明白。
熱鬧的中心是兩名年輕的男子,二人眉清目秀,都生得一副好顔色。
隻見其中一人手持利劍,劍尖隐沒在另一人胸前,傷口處正滲出些殷紅。
不過看那持劍之人手抖個不停,想必也不是真心想要刺出這一劍的。
執劍之人啞着聲音:“趙星河,你又騙我。”
原來這二人便是在船上讓沈淮安聽了牆角去的趙星河和吳青川。
但是沈淮安并未同他說過,許衍之也并不知道其中還有這麼一段。
他隻記得在船上與這二人有過一面之緣,對二人有些印象。
許衍之挑了一下眉,真是有夠巧的。
下船時,吳青川走在前面,趙星河跟在他後面,那眼睛裡的情誼都要溢出來了,今日這出又是為了哪般?
趙星河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嘴裡甚至還帶着笑。
他迎着劍尖不躲不閃,甚至還向前邁了一步,吓得吳青川後退着瞪大了眼睛。
“青川,我說過,不論我跟誰成親,我們還會像以前一樣,我對你的心是不會變的。”
趙星河的話語中飽含深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一步之遙的吳青川,“隻是與女子親近之後我才明白,我雖喜歡你,卻也……”
趙星河面上忽然變得難堪,話說的艱難,“卻也喜歡這些女子。”
吳青川急喘一聲,執劍的手幾乎要握不住劍柄,被氣的。
他剛要開口,卻被趙星河打斷。
“不過你放心,你既已跟了我,我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李家小姐也好,青樓的這些莺莺燕燕也罷,她們全都不如你,在我心裡你才最重要。”
周圍看熱鬧的人瞬間議論開了——
“這是趙家的公子吧?沒想到他竟是個斷袖……”
“可不是嗎!斷袖之流有違常倫,真是世風日下啊。”
“聽說趙家已與李家定了親,這趙公子左右逢源,享齊人之福,也不怕遭報應!”
“咱們隻道京中有一對皇上親自賜婚的斷袖,沒想到能在這裡親眼見到一對,這麼看。他們跟我們普通人沒什麼區别嘛,不知道他們辦事兒的那家夥跟我們一樣不一樣?雌伏人下之人,大概與太……”
“啊——!”最後那人還沒說完,突然慘叫出聲:“誰打我的頭!”
隻見有一人正用手捂着額頭,指縫中不斷有血流出,竟是被人砸破了頭!
找不到罪魁禍首,與他一道的人驚呼着先帶他去了醫館。
餘下的人都面面相觑,卻誰也不敢多嘴一句了。
而處于熱鬧中心的兩個人,并沒有閑暇注意人群中這小小的插曲。
吳青川正在罵趙星河無恥,他被趙星河的一番話氣的失去了理智,呼吸越發粗重了幾分,顫抖着手一擰劍柄,趙星河胸前的殷紅便蔓延開來。
趙星河悶哼一聲,嘴邊噙着一抹堪稱深情的笑意
吳青川腳下動了一下,似是要上前查看趙星河的傷勢,卻聽趙星河說道:“青川,這樣你出氣了嗎?出了這口氣就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雖然我要成親,但我不想與你分開。”
吳青川閉了閉眼,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為自己找借口,為趙星河開拓,想要原諒他。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趙星河有苦衷,他吳青川可以委曲求全,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可換來的卻是趙星河的變本加厲的欺騙。
這才回來不過一日,趙星河竟然無恥到大白天來逛青樓!
吳青川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理由留下來。
他累了,也失望至極。
他收回自己的劍,橫在趙星河面前,擡手握住劍尖,手被利刃滑開了口子也不在意,隻雙手同時發力,一柄寶劍瞬間段成了四五截。
趙星河愣了一下,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這柄寶劍是他親手為吳青川打造的。
他看向吳青川,似是不敢相信,急道:“青川,你這是何意?”
吳青川眨了眨眼睛,掩去眸中的濕意。、
他看向趙星河,那眼神仿佛是看一眼少一眼,滿是不舍,出口的話卻十分決絕:“趙星河,你太讓我失望了。”
他看了看地上的斷劍,道:“我會離開,今後,你我就如這斷劍一般,恩斷義絕。”
說完,他将手中的劍柄和帶着二人鮮血的劍尖一并扔在地上,不再看任何人,轉身便離開,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周圍的人見熱鬧的主角走了一個,另一個人唱不了一台戲,也沒什麼好看的,便紛紛散了開來,該幹嘛幹嘛去了。
隻有趙星河一個人站在原地。
許衍之的馬就停在不遠處,他坐在馬背上皺眉看着趙星河。
隻見趙星河在原地站了良久,似是支撐不住,直直跪了下去。
他沒有管胸前還在冒着血的傷口,隻顫抖着手拾起那帶着血的劍尖,寶貝似的放進自己展開的衣擺上,接着是劍身的碎片和劍柄。
趙星河将碎劍都包裹進自己的衣擺裡,然後才撐着身子站起來,向着不遠處的寫着“趙府”的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