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瀾,對不起,以後的路我可能不能陪你走了。”
沈淮安剛要開口,許衍之深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唇上,制止他說下去。
“承瀾,答應我,将來……不要忘記我,但也不要折磨自己。”
“承瀾,我希望将來的每一天你都喜樂平安。”
大顆的淚珠順着沈淮安的臉頰滑了下來,落到許衍之的手腕上。
許衍之笑着,幫他拭去眼淚:“好不好?”
沈淮安拿開許衍之的手,終于可以開口說話:“不好。”
他嗓音沙啞,說:“沒有你在身邊,你要我如何喜樂?”
許衍之仰頭親在沈淮安的眼睛上:“對不起。”
沈淮安将人重新摟緊懷裡:“我不要對不起,我隻要你。”
*
許衍之高估了自己,毒物在他體内橫沖直撞,他已經沒有心力去想什麼朝堂、什麼百姓、什麼趙氏,所有的一切都不及眼前的人重要。
許衍之清醒時,看到兩旁群山林立、樹木繁茂,空氣中水汽潮濕,想必是到了潮熱之地。
由于體内毒素作祟,許衍之畏冷,倒不覺得炎熱。
可沈淮安即使抱着他這副冰涼的軀體,卻還是濕透了衣衫。
“我們要去哪裡?”
沈淮安将許衍之披風緊了緊,才說:“快到了,我們要去的地方叫不庭山,我師父在那裡,他肯定有辦法救你。”
“你師父?”
不怪許衍之意外,饒是兩人從前無話不談的,如今更是心意相通,可沈淮安從來沒有跟他提過,他有一個師父,還隐居在如此神秘的地方。
“或許你聽過‘無名叟’這個名字。”
“無名叟!”許衍之瞬間等大了眼睛:“神醫無名叟!竟然是你師父?”
“對。”沈淮安點點頭,繼續解釋道:“我進京之前都是跟着師父學藝的,他老人家無論是武藝、用毒還是醫術,都堪稱絕世。當初他收我為徒,讓我自己選擇,我選的是武藝。”
沈淮安歎了口氣:“我現在隻恨我當初為什麼沒有選醫術,這樣,我的月白興許能少受些罪。”
許衍之拉着沈淮安的手舍不得放開,自己中的毒自己知道。
他已經尋遍天下名醫,他知道此毒無解。更何況他貿然啟用那個以毒攻毒的方子,雖然留住了一條命,卻也傷了根基。
若是他能早些找到無名叟,或許還能撿回一條命。
現下,恐怕大羅神仙來了,也難救他。
許衍之能感受到沈淮安心中的期寄,可到時候真見到了他師父,期望破滅後,他又當如何呢?
“承瀾。”許衍之喚他。
“嗯?”沈淮安汗濕了後背,可他的胸口被許衍之靠着的地方卻是冷的,他緊了緊懷裡的人,問他:“怎麼了?”
“你答應我,等見到了師父,不管結果如何,我都要你好好活着?”
他描摹的沈淮安手背的青筋,說:“你說有我你才能喜樂,那我便求沒有我的時候,你能平安就好,我會在天上……”
許衍之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淮安堵了唇。
“不許胡說。”沈淮安一下一下啄吻着許衍之,“不會有那麼一天,你相信我。”
*
馬車行了三日,他們便改成步行。
沈淮安背着許衍之在數不清的大山中急行了三天三夜,才終于看到了不庭山。
許衍之一路上昏昏沉沉,本來就強打的精神終于支撐不住,徹底昏睡過去。
等他迷迷糊糊再次醒來的時候,便聽到身旁有人在說話。
“承瀾呐,你要想清楚,如若用了此法,人是能救回來,但對你陽壽有損,你二人都活不過五十歲。且你們這一生都要綁在一起,福禍相倚,萬一……”
“師父,今生我就認定他了,就算有萬一,我也甘願與他一起。”
“好,那你去吧。為師隻能給你兩天時間。兩日之内,我能護住他的心脈,超過兩日,他便無藥可救了。”
許衍之觸感盡失,眼睛也沒力氣睜開,但聽覺卻異常敏銳,就連遠處風吹秋林的聲音,都好像近在咫尺。
他感受到有熟悉的氣息靠近,是沈淮安親了他的額頭。
身邊一陣風略過,就聽沈淮安說:“那徒兒就将月白交給師傅了,這兩日,勞煩您幫我照顧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