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翕心中一沉,他不确定沈淮安是何時到的江州,對自己的事情又知道多少。當下便隻有虛與委蛇,見機行事。他還不願意在明面上與平西王敵對,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傷害沈淮安。
“嗐!承瀾你誤會我了!我怎麼觊觎許指揮使呢,我與你一樣,厭惡斷袖至極,你是知道的……”
趙翕剛走進沈淮安,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淮安一腳踹出去老遠。趙翕摔出去的時候,還撞倒了一旁的花架,叮呤咣啷的,好不狼狽。
此時的沈淮安是極沒有耐心的,許衍之還病着,他可沒有功夫在這兒與趙翕這等貨色扯皮。
趙翕本有意示弱,可他沒想到,沈淮安這一腳,差點要了他的命!
“沈淮安!你敢踹我!”
“我不但敢踹你,我還要閹了你。”沈淮安不屑不屑自己動手,他嫌髒,髒了自己不要緊,不能沾染上月白。
“□□,動手。”
趙翕被沈淮安的一腳踹得五髒六腑翻滾,一時攤在地上動憚不得,眼睜睜看着那個叫□□的人提着一把匕首走近前來。
他本笃定沈淮安不會傷害他,他是皇子,沈淮安傷他就等于他平西王府與朝廷宣戰。
他笃定平西王不會反。
可是——
“啊——!”
□□十分利落,手起刀落,趙翕的胯間便噴出血花來。
趙翕還沒看清發生什麼,便疼暈了過去。
□□皺着眉頭将東西呈到沈淮安面前,沈淮安嫌棄地後退了兩步:“給我看幹嘛,拿去喂狗。”
□□:“……”
沈淮安可不想在這腌臜屋子裡呆着:“找個郎中保他不死,然後,”他腳下不停,走出了屋子,吩咐着:“護衛我們燕王殿下,起兵謀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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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下午,京城就收到江州八百裡加急密報,鎮海将軍紀懷恩刺殺燕王未果,被燕王收監、收繳了虎符;烏衣衛指揮使許衍之抗旨不尊,也被燕王捉拿。燕王趙翕将紀家軍收入自己麾下,并欽點三萬士兵,親自押送紀懷恩和許衍之回朝。
舉朝嘩然,纏綿在病榻的雍慶帝大罵一句:“蠢貨!”
緊接着連發十二道聖旨,讓燕王一人先行回朝。
十二道聖旨皆石沉大海。
自此,滿朝文武才突然頓悟,燕王這是想造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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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安憑借一己之力,攪得朝堂和皇室人心惶惶、不得安甯。
換來的卻隻有平西王府的書信一封,上書兩個字:“任性。”
沈淮安勾着唇角向許衍之展示收到的家信:“你看看,還是父王了解我。這下咱們不用怕了,邊關有我父皇和紀将軍坐鎮,西越和扶桑翻不出什麼水花。如今趙翕已經被我們控制,根除埋伏在大乾的細作是早晚的事情,至于京城裡就讓他們鬧去吧。”
許衍之笑看着沈淮安,“世子爺真是好本事,隻一招偷梁換柱就能攪得趙氏不得安甯,也不知道你怎麼在京都隐忍那麼些年的。”
此時二人坐在馬車裡,許衍之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隻是身旁有沈淮安在,他便沒也不願去想。
他本就時日無多,天高海闊,隻要有這個人在身旁,去什麼地方都無所謂。
“不是我能忍,”沈淮安收起家信,将許衍之摟緊懷裡,“是父王和我都覺得沒必要跟他們争。”
許衍之身體是冷的,沈淮安拿來一個手爐塞進他手裡,又幫他将狐狐裘披風緊了緊,才接着說:“這天下,隻要疆土不失、風調雨順、百姓也能夠安居樂業,誰來做主子都沒有什麼區别。”
“可是這些年,老皇帝越來越糊塗,不但不守疆保土,還處處打壓忠臣良将,眼裡隻有那點權勢,根本不顧百姓死活。”沈淮安說,“他那幾個兒子更不必說,根本沒有一個可用之才,這樣的皇帝,終會讓大乾萬劫不複。”
“所以,平西王真的早就有了謀反之心?”許衍之被沈淮安按在懷裡,說話時不得不仰起頭看他:“這樣說來,老皇帝整日因為平西王寝食難安,也不算多慮。”
沈淮安低頭看着許衍之的面容,由于許衍之深重劇毒,他的面色是一種病态的蒼白,這樣卻更趁得他的薄唇嫣紅,像一株熟透的櫻桃,讓人忍不住去采撷。
沈淮安沒有委屈自己,尋着心意便低下頭吻了上去。
身體裡兩種劇毒交戰,已經讓許衍之耗去了大半心力,此時就是回應沈淮安,都覺得力不從心。
許衍之的唇冰涼似雪,甚至還有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顫抖。
沈淮安心疼不已,卻又無能為力,隻有抱緊他,再抱緊一點,用自己的身體溫暖他。
他吻得小心翼翼,一點一點的舔舐,輕輕的碾磨,隻求對方能感覺到一點點溫暖。
一吻畢,沈淮安面不改色,許衍之卻已氣喘籲籲。
沈淮安埋首再許衍之的脖頸間,沙啞的嗓音說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許衍之聽出了他話音中的哽咽,輕輕拍着沈淮安堅實地背,輕笑着安慰他:“路是我自己選的,跟你有什麼關系呢?要真說對不起的話,也該是由我來說。”
他捧起沈淮安的腦袋,強迫他看着自己。
沈淮安不自在地眨了下眼睛,許衍之才看清,原來沈淮安的眼中已然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