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想被人打擾。”
打擾什麼???
你想幹嘛!
沒等她開口質問,溫初夏就被握住胳膊,“挾持”到鏡前。
時準站在身後,看着鏡子裡的神色明顯有些緊繃的女孩,慢慢松開了手,又不動聲色地将左手搭在她腰側的台面上,如同一道鐵鍊,阻斷獵物逃跑的可能。
“你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晚上,就一起在廁所裡呆過,還是男廁。”
離得太近,溫熱潮濕的氣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落在敏感的耳尖,硬質拉鍊的觸感透過厚重的校服外套傳遞到肩胛,像有一隻羽毛在肌膚上寫字畫圈。
溫初夏想撓又沒法下手,隻能先回答他的問題:“當然,我記性好得很。”
“當時咱倆也像這樣一起站在鏡子前過。”時準站直身,眼底的笑意愈發燦爛甜蜜,問:“你看我這半年是不是長高了很多?當時我隻比你高半個頭,現在快比你高一個頭了。”
少年欣喜輕快的語氣,以及稍微拉開一點的距離,将溫初夏心中狂響的警鈴關閉,她露出一個無奈又松懈的笑,道:“是——看來你除夕許的那個願望很靈驗啊,有一米八了沒?”
“有啊。”時準沖鏡子裡的她得意地擡了擡下巴,臭屁的表情一覽無餘,“我都182.7了。運動會之前量的。”
“有必要這麼精确嗎。”溫初夏笑了,“不就是剛洗頭和沒洗頭的差距。”
“當然有必要,身高是男人的第二張臉。”一本正經地說完,時準忽然話鋒一轉:“你把眼睛閉上,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什麼?”
雖然看不見,但眼皮之下的眼珠卻還是忍不住想往後瞟,溫初夏心想:在這種鬼地方還能送什麼禮物?小賣部買的?
耳邊傳來一陣衣服摩擦的窸窣聲,是時準在從兜裡掏東西,接着,一個硬硬的東西抵住她的後腰。
!
溫初夏立刻睜眼,在時準和水池之間不到20cm的狹窄空隙快速轉身,堅決保護自己的後背,語氣充滿不可思議:“你敢拿槍指着我?!”
“槍?”時準有些懵,舉起手裡的東西,讓她看清楚。
“是煙。”他笑着糾正,“我能從哪兒弄到槍啊。”
溫初夏呆住,目光落在他手裡方方正正的煙盒,和打火機上。
然後上移,眉心微蹙:“你……”
“你想問我為什麼會知道你吸煙對吧?”
時準居然完全不認為她吸煙是件很不好的事情,連說這話的語調都是上揚的,甚至帶有一絲狡黠的竊喜。
因為他發現了她不為人知的秘密。
所有人都能看見她有多皎潔,唯獨隻有他,了解她的隐晦。
時準低着頭,有些沾沾自喜:“你信不信,我比你想象中的還要了解你。”
“……”溫初夏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自以為隐藏的很好,沒想到還是在不知不覺中露出了馬腳。
這種事情超出預料脫離掌控的感覺,讓她感到遲疑與不安。
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但時準說這句話并不是為求一個回答,他自顧自地打開煙盒,抽出一支來,遞到她唇邊,低眉順眼,恭順到近乎有些谄媚。
自從把打火機送給徐珂之後,溫初夏再沒抽過一次煙,就連界面即将崩潰壓力大到爆炸的那段日子,她都忍住了。
而穿越到這個副本,她開着犯規的上帝視角,帶領一群小朋友順暢無比地做任務,作為主心骨的船長,看迷失的航船一點點回到正軌,無論是成就感還是虛榮心都得到極大的滿足,也就沒了借煙消愁的欲望。
可此刻,卻有人主動把煙遞到她嘴邊,企圖勾起她打算塵封的欲望。
抽?
可再戒煙會很艱難。
不抽?
時準可能會很失望。
每當面對決策,她總是習慣先将感性的靈魂抽離,好讓理性百分百占領高地,用局外人的角度審時度勢和權衡利弊。
但眼前人期許的目光,卻像一張無形的密網,把她容易起恻隐之心的靈魂死死困在身體裡,勾她上瘾,引她犯罪,狡猾至極。
當注意到修長的手因長期保持這個姿勢而輕微顫抖了兩下,溫初夏心底的防線徹底潰敗,不戰而敗。
她微啟粉唇,含了進去。
高漲的明黃色火焰迫不及待地舔舐上煙尾,使之變成迷人的猩紅。
接着,煙絲于唇齒間洇開,尼古丁在血管裡跳起了舞曲,挂在尾端的灰白色煙灰仿佛冬日裡蜷曲的枯蝶,火光明滅,嗆鼻的煙霧随着呼吸被吐成懸在半空的省略号。
這場面簡直美麗極了。
她像一支斜倚着的幹枯玫瑰,在角落裡慢慢腐敗,毫不在意是否有人駐足欣賞。
時準看的心馳神蕩,忍不住也從煙盒抽出一支來,銜在齒間,低下頭,小心地、迫切地、笨拙地,想讓兩支香煙完成對接工作,但卻始不得所願。
眼前的人笑了,煙霧讓唇角的弧度變得模糊,卻讓放縱的欲望變得清晰。
“别動,我來。”
蔥段般的手指夾住燃燒到三分之二的香煙,煙灰簌簌掉落後,星子變得更加灼熱滾燙,如降落凡塵的火種,賜予人生機和希望。
時準作為初學者,捏煙的姿勢像是攥着一支會發燙的蠟筆,笨拙中帶着好笑。
當他嘗試着深吸第一口時,辛辣的煙霧就如同狡猾的毒蛇一樣刺着鼻腔往上湧,嗆入眼底,他猝不及防咳嗽起來,白煙齊刷刷從鼻子噴出,肩膀劇烈顫動。
“哈哈哈……”溫初夏笑起來,反手将快要燃盡的煙頭按熄在有水的洗手池。
然後,她抽出時準的“蠟筆”,把略微有些濕潤的濾嘴部分夾在中指和食指之間,遞送進他嘴裡,悉心教導:“輕輕含着,用你的舌尖抵住下面的牙齒,慢慢吸一口。一、二、三、四,OK,含住兩秒。”
“現在,慢慢吐出來。”
時準仰着頭,白茫茫的煙霧噴薄而出,盤旋升天。
溫初夏欣賞了一會兒他清晰标緻的下颌線,接着把還沒燃到四分之一的煙也給扔進洗手池裡。
時準面露不解:“為什……”
“淺嘗一口就得了。”溫初夏後腰靠在冷冰冰的水池邊緣,以過來人的語氣教訓說:“别真上瘾,戒起來很麻煩的。”
時準癟着嘴:“可好貴呢,一根0.8分,一盒就要8分。”
奪少??!!!
溫初夏直接甩了他胳膊一巴掌:“那你還買?!”
這倒黴孩子看着挺持家的啊,怎麼花起錢來這麼大手大腳?
誰知時準繼續語出驚人:“我看見貨架上隻有五包,就全買了,都給你抽。”
溫初夏雙眼瞪大,仰頭看着他。
五八四十,時準好像一共就四十來分,豈不是直接見底了?
“你卡裡還剩多少分?”她問。
時準:“一分不剩。”
平靜的表情絲毫不見心疼,好像花的不是他自己的分似的。
“你……”溫初夏被氣得不輕,舉起手想扇他一巴掌,讓他清醒清醒,卻又不想打壞這張溫順乖巧的帥臉,所以舉到一半又放下了。
她皺眉嚴肅道:“這個月還有接近二十天,你打算怎麼生活?”
少年笑眯眯的:“靠你呀。”
溫初夏不太明白,睫毛輕顫:“靠我什麼?”
“小賣部的煙都被我買完了,你以後想抽,隻能來我這兒要。”時準低下頭,低沉的嗓音如同沉在深海的磁石。
他說:“我把分全部給你,你包養我吧。”
一滴汗順着凹陷的脊柱線滑落。
溫初夏慌亂地推開他,心說周圍怎麼好像越來越熱了,是錯覺嗎?
時準又湊了上來,拉住她一隻手:“我現在連條内褲都買不起,你忍心看我這個月一直就穿一條内褲嗎?”
?
這話你也好意思說得出口啊你個心機boy,居然敢拿這種事情威脅我?!
少年炙熱的眼神太過熱烈,溫初夏坳不過他,并且也确實覺得二十天不換内褲太惡心了。她不忍直視地閉上眼,咬牙道:“好了好了别說了,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太好了!”
時準一把抱住她,鏡子裡映照出少年雀躍欣喜的神情,和上次讨要星星成功時的表情一模一樣,仿佛獲得了世界上最高規格的獎賞。
溫初夏被這個咋咋呼呼的擁抱抱的渾身一僵,用了八成力,才終于把自己從時準塗了強力膠的懷裡撕開,後背又有兩三顆汗水滾落。
她用手扇着風,顧左右而言他:“怎麼這麼熱啊。”
時準拉開校服拉鍊,感覺衣領裡冒出的熱氣正往臉上蒸騰,奇怪道:“我也覺得好熱。是今天太陽比較大的緣故嗎?”
溫初夏呵呵不語:你也熱?得寸進尺浪的吧。
但空氣竟然是真的在迅速升溫,從刺骨的濕冷到窒息的悶熱,中間隻間隔了不到三分鐘。
溫初夏早已脫了厚外套,撸起袖子,一邊把胳膊放在水龍頭下降溫,一邊在記憶裡瘋狂搜索有關這個副本的信息。
她想不起來當時是否有發生過這一出反常,完全沒印象。
“好熱啊……”
時準捧了一捧清水沖臉,流淌的水珠先沾濕額角碎發,随後漫過下颌,再順着喉結滾動的弧度滑落到鎖骨。
睫羽沾着的水露垂落成簾,猩紅的舌尖探出齒間,将唇峰上那顆将墜未墜的水珠輕輕接住。
水花四濺,内搭的淺色衣領被打濕成深色,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沉重憋悶的感覺很不舒服。
于是,他幹脆把最後一件衣服也脫了。
十六歲少年薄而挺直的肩胛骨像蝴蝶收攏的翅骨,在細膩的皮膚下透出淺淡的骨感。
呼吸時,肋骨微微起伏,六塊腹肌平整地鋪在腰腹間,棱線不深卻足夠清晰,像刻刀輕輕鑿出的淺痕,鎖骨積蓄的水窪因動作而溢出,順着痕迹滑落。
眼神控制不住地看過去時,溫初夏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哇,好白,好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