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1号,周日。
距離爆炸僅剩一天時間。
最後一塊地圖終于解鎖。
樓還是上次那棟樓,但不一樣的是,這回是白天,并且搜證沒有時間限制,裡面的東西可以放心大膽拿出樓,不會變成灰燼。
中午時分,絕大多數人都搜餓了去食堂吃飯,溫初夏趁此良機,把剩下沒有找到的關鍵道具全擺在了顯眼的地方,手動作弊。
她一路從一樓忙到三樓的圖書室,正想搬個闆凳,把全場最難找同時也是最重要的線索——藏在天花闆裡妞妞的第二本日記,拿出來。
結果好死不死,這時,有人進來了。
“欸?你沒去吃飯嗎?”季明軒疑惑,“不用這麼拼吧,這回我們可是有兩天時間。”
溫初夏強忍下把這個沒眼力見的二貨一棒槌敲暈的沖動,不動聲色地把凳子踹回角落,歎了口氣,說:“我不餓。”
日記藏匿的地方太隐蔽了,她總不能一拍腦門,說自己感應到了天花闆上有東西,所以就把天花闆砸個洞吧?
這太刻意了,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懷疑。
哪怕此時的這個“别人”,是一位叫季明軒的二貨,溫初夏也不敢冒着個險。
副本馬上就要結束了,她不能冒任何風險,走的每一步都必須要穩。
溫初夏隻能假裝看起書架上捐贈的兒童二手讀物,想着等季明軒出去之後再動手……撬天花闆。
結果這個二貨是真貨啊,一直跟在她身後,搗鼓這兒搗鼓那兒,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這裡的東西好雜啊,啥都有,我看别叫圖書室了,改名叫雜貨間還差不多。”
說着,季明軒拿起鐵架上的擴音喇叭,摁下開關鍵,打算犯個賤。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喇叭居然自動播放起音樂來,播的還是——
“明天明天這歌聲,飛遍海角天涯,飛遍海角天涯……”
我日!
兩人都被吓了一大跳,溫初夏趕緊轉過身,看見季明軒手裡拿着個白色的大喇叭,松了口氣的同時又罵道:“你吓死我了!快關了關了關了!”
今天天氣熱,季明軒穿的短袖,此時他緊緻的小臂皮膚上爬滿了雞皮疙瘩,手忙腳亂按了好一陣,才把這該死的歌聲堵住,後背汗都吓出來了。
“呼——”季明軒長舒一口氣,把罪惡喇叭放回原處,讪讪嘀咕:“這玩意兒小賣部也有賣,但我記得一按它播的音樂是《獻給愛麗絲》啊,這回怎麼是這首歌,好奇怪……”
溫初夏沒有把他這句牢騷放在心上,反正這個副本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回過頭繼續“找線索”,一邊無意義地亂翻,一邊閑聊天。
好吧,其實不是閑聊,她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
“你們宿舍……時準最近怎麼樣啊?”
“他?他很好啊。”季明軒剛踩過雷,就又控制不住地開始手賤,東摸摸西摸摸,拿了個籃球在手裡拍着。
“就是話少了點,雖然他本來話就不多——尤其是跟宋雲澤,我都快倆月沒看見他倆說過話了。還有就是他回宿舍的時間也越來越晚,都快住在圖書館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瘋了一樣在學習。”
聽到“刺激”兩個字,溫初夏眉心一跳,不放心地再問一遍:“他和宋雲澤真的隻是沒說話而已?沒發生過什麼肢體沖突吧?”
季明軒回憶:“很久之前有過一次,他倆不知道為什麼差點打起來,被我們四個拉開了。”
“但最近一個多月真沒有,他倆連話都不說了,怎麼起沖突啊。”
溫初夏蹙着眉,陷入沉默。
良久。
“……你還要跟在我身後多久?”她忍不住問。
就在這兒拍拍拍,拍你這個破籃球,煩不煩?你沒被吵死我都快被吵死了!
一聽這話,季明軒反而拍得更起勁了,賤兮兮道:“我是看你一個人找線索太孤單了,所以才來陪陪你的,幹嘛趕我走啊?”
“難道是因為聽到時準的事情,所以心裡不舒服了?”他猜測,“其實我一直挺好奇你們仨之間到底是啥關系,三角戀?他倆是不是都在追你啊?我更喜歡他們之中的哪一……”
溫初夏深吸一口氣,轉身,臉色相當難看。
季明軒被她刀人的眼神吓到,本來是不敢再拍了,結果手沒攔住,籃球咻地反彈到了天花闆上,緊接着,隻聽一陣霹靂咣當的巨大動靜。
塵土飛揚間,溫初夏看見有一個粉色的東西掉了下來,下意識用手接住,季明軒則喜提一腦袋仙氣飄飄的白灰,一邊撣頭發一邊被灰嗆的咳嗽起來。
溫初夏低頭一看,手裡是妞妞的日記。
“……”
這是什麼天降錦鯉啊??!
自從當上女主,就再沒遇到過好事的溫初夏要羨慕哭了。
【時間:20XX年6月10日天氣:看不出來,因為窗簾是拉着的
今天是我xing來的第7天了,烏老師每天都來看我,給我讀故事,這個本子也是她送給我的。她讓我好好養傷,說she會上有很多好心的哥哥姐姐叔叔阿yi知道我的事情,捐了很多qian。
可我渾身上下都好疼好疼呀,一隻眼睛也看不見了。
我問烏老師其他小朋友去哪兒了,她就哭着離開房間了,我想是不是說錯話了,我不會再她問這個問題了,雖然我真的很想念他們】
【時間:20XX年6月17日天氣:好像是晴天
今天烏老師帶了一群大人過來,說是給我做采訪,舉着相機的叔叔給我拍了好多照,我以前很喜歡拍照,可從今天起,我就不喜歡了,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很醜。
他們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一個怪物,采訪結束後,我和烏老師說我這輩子都不想再拍照了,也不想再接受治療,擦藥好疼,纏白條也好疼。
但烏老師卻告訴我要堅強,因為我是個xin運的小孩,是被老天保you的人】
【時間:20XX年6月29日天氣:……
最近每天都有人來采訪我,給我拍照片,讓我回憶火災當時的場景,我不想回憶,他們就bi我說,說隻要我說,就會給我qian。
烏老師進來,把他們全都趕走了,手裡拿着一張報紙在哭,我看見上面印着我的照片。
自從出事後我從沒照過鏡子,現在的我居然長這樣,太可怕了,是不是全世界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樣子了?】
【時間:20XX年7月11日天氣:……
今天我做了植皮手術,醫生給我打了一種很神奇的針,一打進去我就shui着了,夢裡,我和我的小夥伴們在遊樂園裡玩,玩完之後說起了夢想,我們每個人的夢想都是長大以後當老師,當像烏老師那樣的老師。
希望今晚我還能繼續夢到他們】
【時間:20XX年8月23日天氣:……
我一直夢不到他們,我每晚做的都是壞夢,壞夢!夢見大火,夢見戴着眼jing的院長,夢見照相機,就是夢不到他們。
我每天都過得好痛苦,我好想念我的朋友,可我知道,他們已經si了,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希望活下來的人是他們,讓我留在火裡。
烏老師說,好人死去會上天堂,壞人死去會下地獄,我沒做過壞事,應該是可以上天堂的,但我唯一舍不得的東西就是我的日記本,上了天堂我還想繼續寫日記。】
【 終極任務
如果有好心人看到這裡,能請你幫我實現我的願望嗎?
1.在6月1日下午5點23分爆炸前把我的朋友們帶到安全的地方。
2.把我為他們準備的禮物送給他們,清單列在下一頁啦,禮物全都藏在這棟樓裡,隻是需要一些耐心去尋找。
3.讓他們拿着禮物拍一張合照,把照片燒給我。
4.當然,也請把我的日記本一并燒給我哦,包括裡面夾着的東西,我說過,我想帶着它一起上天堂。
謝謝你們陪我玩這場遊戲。
晚安,好夢】
“天呐……”
周雅宜60度角仰望宿舍天花闆,努力控制不讓眼淚流下來,“原來妞妞這麼可憐啊,我之前一直以為她是壞小孩,我真該死啊嗚嗚嗚……”
李書雪拿起夾在日記本裡的一張大合照,裡面所有孩子的臉都是糊的,像是被火飄糊的,唯獨隻有一個小女孩,面容清晰,且笑得特别燦爛。
這應該就是妞妞了。
她歎了口氣,惋惜道:“照片裡的妞妞笑得這麼開心,她應該也沒想到自己以後會這麼抗拒拍照吧。”
“啊——小雪你别刀了——”
付子衿兩手捂臉,哭嚎:“這段時間我不知道在心裡罵過妞妞多少回,覺得是她把我們搞的這麼慘,我也有罪。”
“我也有罪。”
“我更有罪……”
看着這一片哀嚎,溫初夏抽走李書雪手裡的相片,連同其他夾在妞妞日記本裡的小零碎:糖果紙、小發卡、明信片、紅色的千紙鶴……全都原封不動地放回去。
東西雖然都很不值錢,但卻是這個可憐的小女孩最最珍視的寶貝,是死後要帶上天堂的寶貝。
“所以,”姜荞語擦了擦眼淚,攏了攏桌面上妞妞想要送給九名小孩老師的禮物,問溫初夏:“我們明天是要先把老師們帶出那棟樓,然後把禮物分别給他們,任務就算結束了,對嗎?”
“嗯。”溫初夏點點頭,“按理來說是這樣的。”
“但有一個問題。”
李書雪舉手:“小孩老師的力氣都特别大,你們還記不記得上回,搖搖車中午去教學樓抓人,但我們都在食堂吃飯的那次?四五個男生都抓不住一個老師啊,上次要不是運氣好,好幾個老師熱暈過去了,不然我們早就被烤成串兒了!”
聞言,其餘來【201】開動員大會的女生紛紛面露愁容,互相看看——
“對啊。”
“我胳膊上被孟老師咬出來的牙印現在還能依稀看出來呢,咬的可狠了。”
“不知道他們明天會不會反抗……”
“肯定會啊,不然這最後一個任務未免也太好做了,不符合遊戲的調性。”
“那我們如果用繩子把他們綁起來,算不算欺負老師?妞妞會不會生氣啊?”
“很難說,畢竟明天都大結局了,說不定我們無論怎麼搞妞妞都不會生氣呢?”
“不用擔心。”溫初夏靠在鐵架床的鐵杆上,抱着雙臂,平淡的語氣中帶着令人安心的沉穩:“我已經想到辦法解決了。”
周雅宜從淚眼朦胧中擡頭看向她,問:“怎麼解決啊?”
誰知對方卻一臉認真地盯着自己,說:“你。”
周雅宜:???
第二天一早。
清早6點半的起床鈴準時響起。
醒來後大家發現,學校裡到處都是定時炸彈,宿舍裡有,食堂裡有,教學樓裡有,甚至連廁所都有,密集得跟連連看似的。
但這還不是最奇葩的,最讓他們無法理解的是,今天周一居然還得上課!
講台上,身高不足一米三的小孩老師踩着闆凳,神色日常地講着課,完全視講桌上的定時炸彈為無物,拿粉筆砸人的動作依舊那麼絲滑。
而講台下,學生們的心情則都無比煎熬,一個字都聽不下去,頭頂的電風扇嗚嗚作響,但單薄校服之下的後背從沒幹過。
終于,他們熬到了下午五點,倒計時隻剩最後的23分鐘47秒,下課鈴打響的瞬間,六十個學生立馬沖出教室,按照提前計劃好的開始行動。
“緊張嗎?”李确嘴角帶着一點笑,靠在二層東側恐怖屋門邊的牆上,問身邊的人:“一會兒進去了會不會害怕?”
“怕啊,當然怕了。”周雅宜癟癟唇,嘴上說着害怕,一雙圓眼睛卻是飽含笑意的。
兩人同樣靠在牆上,偏頭看着對方,明明是正常音量,氛圍卻像是在講悄悄話一樣,她說——
“一會兒你得抱着我跑啊,不然我腿太短了,會從台階上摔下去的。”
“那當然了。”李确見一滴汗從她雪白的頸間滑落,把手裡的風扇扇得更快,“不然要讓季明軒抱你嗎?”
周雅宜立刻:“我才不要!你信不信一會兒他會單手拎着我的頭發跑,還不如從台階上摔下去呢……”
李确笑:“我會抱你的,别擔心。”
躲在二三層之間台階上的人被這二位閃瞎了狗眼,忍不住小聲嘀咕——
“他倆這是……談上了?”
“早談上了好嗎,你也太沒眼力見了吧。”
“能在這種時候談情說愛,心态也是蠻好的,我好羨……不對,好佩服。”
在窗邊觀察的同學大聲通知:“來了,到樓下了!大家快快躲起來!”
一切準備就緒,周雅宜和李确擊了個掌,笑了笑,推開恐怖屋的門,步伐堅定地走了進去。
下一刻,季明軒騎在就算被綁架了也沒法眨眼的搖搖車上,一路sayhi地招搖而過,路過老師辦公室時,把蒙住搖搖車視線的校服外套給取了下來。
九個小孩老師排成一列,乖乖跟在他身後,在搖搖車即将駛入恐怖屋的前一秒,季明軒從車上跳了下來。
房門關閉又打開,從裡面跑出十個吱哇亂叫的小洋娃娃和一輛聒噪的玩具小汽車,埋伏在台階上的人紛紛出動,一人抱起一個,就往樓下跑。
“欸?”
季明軒彎腰撈了個空,轉頭一看,發現李确已經抱着周雅宜下樓了。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