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對女兒的稱呼），能出去看看就抓住機會，不要一直待在這裡。外面要比山裡更廣闊。”

一開始長素的阿媽在村裡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阿媽一說到外面的世界就會有不一樣眼神。

所以她很想出去看看阿媽說的外面世界，十八歲的長素考上了大學走出大山，看到外面她覺得媽媽說的沒錯。

離開家鄉已有兩三年的長素其實每逢過節的時候都會想回家看看，隻能通過打電話了解家裡的情況，她有點想家了。

“阿媽，我今年中秋節回來看你好不好？”

長素坐在校園裡的長椅上興奮地給阿媽打電話。

“别回來。你在外面好好學習就行，沒事不要回來。”

阿媽總是拒絕自己女兒回村，有時長素和她争辯阿媽就會開始變得暴躁，最後撂下一句，

“你要是自己偷偷回來我打斷你的腿！不讓你進家門！”

長素不明白，别的孩子想回家時她們的媽媽會舉雙手贊成，有時還會哄她們回家看看。

而自己的阿媽卻不想讓她回來，就連春節或是中秋都不行。所以這些年的這種節日長素都是在校外租的房子裡獨自過的。

她打視頻給阿媽紅着眼看着她問道：“阿媽，我想你了！”

阿媽隻是匆匆回複幾句挂斷電話，隻剩長素一個人在出租屋裡過節。

今年的寒假長素決定不告訴阿媽自己偷偷回家，她不相信一直疼愛自己的阿媽真的會打斷她的腿不讓她進家門。

長素這樣想着在宿舍收拾着行李，室友看她笑眯眯的樣子出聲問道：

“長素，你今年要回家啊？”

“是啊，回家看看媽媽。”她從衣櫃裡取出衣服塞進行李箱。

“诶，對了我發現上詩歌鑒賞課的時候，我們老師給我看了晏殊的一首詩。

裡面有一句詩‘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你的名字是不是取自這裡啊？”

室友從手機裡翻出拍照的照片，遞給長素看了一下。

長素接過手機隻是看了一眼笑道：“應該不是吧，我媽媽她一直都是在村裡，不會取這個名字的。”

室友倒是覺得“長素”這個名字很好聽，很像是詩歌裡的嘟囔了一句：

“你的名字肯定是媽媽精心取的呀，你今年回去倒是可以問一下哦！”

長素倒也沒放在心上，她很期待幾天後回家的情形。

幾天後，長素裹着棉服坐在返鄉的大巴車上，外面連綿起伏的大山早已被雪裹上身軀，熟悉的大山她回來了。

原本長素以為自己從上學的外地平原地區到大山時，會不适應，現在想來實屬多慮。

自己小時候看着那些山總覺得遮住了自己視線，想往外面看看，而現在有時覺得大山是熟悉的感覺。

看着外面的風景和自己離開時的場景慢慢重疊在一起，長素其實有些憂慮。

她雖然說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但這次畢竟是自己悄悄回來的，阿媽的态度讓她非常不解和憂慮。

為什麼阿媽不想讓自己回家？為什麼自己邀請阿媽來大學這邊她也不肯來？這一次她要問清楚。

想到這裡，長素想起了室友說的那句詩，她掏出手機百度了一下這句詩句，越看解釋越覺得有些古怪。

這句詩的意思是想給我的心上人寄去書信，但是高山連綿，碧水無盡，又不知道我思念的人究竟在何處。

長素握着手機的手指逐漸用力，趕緊上滑把百度界面劃掉，腦海裡卻不斷浮出詩句的解釋。

她已經二十歲了也不是什麼小孩子，這句詩她雖說不是什麼漢語言文學專業的，但總歸知道。

長素呼出一口氣在腦海裡想到也許這個名字隻是阿媽随便取的，也許隻是這兩個字寓意好。

又或許是村裡面的老阿爺取的，一般村裡的小孩子都是老阿爺取的名字，不要想這麼多。

大巴車在一個村口停下，長素拿上行李箱下了車，看着門窗緊閉在裡面燒火的村戶，她笑眯眯地往裡面走。

冬天裡的山風是最冷的，這個時候的村裡是不會有人走在街上的，行李箱的車轱辘聲在街道上尤為明顯。

長素大步地向前走，走到一處自建房停下開始深呼吸，一推開門就見一位中年女人站在高凳上舉着雙手在夠着什麼。

屋檐上是一隻瑟瑟發抖小黑貓正看着下方，下一秒小黑貓彈出半個身體時，中年女人眼疾手快地抓住它的身體将它抱了下來。

一轉身就看見長素拿着行李箱站在門口，

“阿媽，我回來了。”

阿媽有些愣住了，她沒想到長素自己悄悄回來了，瞬間愠怒拿起院子裡的被雪覆蓋的掃帚作勢要趕她走。

“你回來幹嘛？你是不是翅膀硬了？連阿媽的話都不聽是不是！”

阿媽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村裡響起，長素一臉焦急的模樣說道：

“阿媽！我已經很久沒回來了，我想你了！”

可阿媽還是拿起掃帚将她往外趕，懷裡的小黑貓跳了下來跑到長素的腳邊喵喵叫。

“我說了不要回來！不要回來！你為什麼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