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隙從來不是簡單的裂縫。
其根源,直指上古洪荒:天地初生本有不足,故有女娲氏煉石補天,救萬靈于傾覆。
然共工氏與颛顼争帝,怒觸不周山,天柱折,地維絕。
雖後天地重獲運轉,但斷絕的地維處,終裂開無法彌合之隙——此乃地隙之源。
鬼物精怪,便自這天地傷疤中滋生。
千年前戰國,人傑互伐,屍山血海,滔天怨戾之氣直沖地隙,污濁其源,扭曲其性,使之化為更不穩定、更易噴薄的瘡口。
強行封印這等源于地維斷絕、又遭怨氣深染的天地創口,如同以凡俗之力妄圖續接斷絕的地維,是逆天改命的癡妄。
所以那些被強行灌注、意圖彌合的能量,被地隙深處淤積萬載的怨戾與失衡的天地之力瘋狂反噬、撕扯、吞噬。
過去所謂的“成功”,不過是地隙淤積的怨戾與失衡之力恰在低谷蟄伏,或是封印術短暫壓制了表層的噴湧,将更深的污穢與壓力擠壓到了無法想象的地脈深處,埋下今日之禍。
每一次封堵,都在加劇這創口内部的腐朽與壓力,幹擾天地法則對這傷痕的自我疏導。
而此刻,那被戰國怨氣點燃、被曆代封印反複壓制的毀滅性能量,馬上就要沖垮最後脆弱的枷鎖。
少年冰冷的瞳孔中,倒映着陣法下方湧動的黑霧──那是千年怨戾與天地失衡之力共同釀成的苦果。
“開始了...”戴着眼鏡的男人舔着嘴唇,青黑色的眼中閃爍着嗜血的興奮。
護士服女人深淵般的聲音帶着病态的滿足,低語着:“完美的造物...這才是天地法則真正的智慧...豈是這些身處地隙外的人類能理解的?”
但此刻沒人注意他們五通這邊,靈異界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地隙上。
地隙邊緣,各派勢力泾渭分明地站成幾個陣營。
碧雲門門主剛布置完鎖靈陣,身後駱琳小隊的時顯曦就忍不住撇嘴:“門主又在炫技,這次飛了三百張符紙,比上次多五十張呢。”
解雙雲用手肘捅了她一下:“少說兩句,等一門主聽到又要去找駱琳姐談話了。”
金頂山門主帶着佘源等衆多子弟闊步走來,肌肉虬結的手臂上梵文刺青泛着金光。
路過的金頂山的佘源正抱臂冷笑:“花裡胡哨。”
他身邊的況萬裡故意大聲說:“符紙多有什麼用?還不得看我們門主出手。”
“你說什麼?”碧雲門的時顯曦立刻炸毛,卻被姐姐時顯黎按住:“别理他們,專心一點。”
歸一觀那邊氣氛更加微妙。
一隊的步禦塵和二隊的步向天隔空對視,雙生子的面容幾乎一模一樣,眼神卻天差地别。
一隊隊長步禦塵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冷靜銳利。
他身邊站着溫僮,兩人背靠背檢查裝備的姿态透着多年搭檔的默契。
溫僮指尖流轉的異能在地面劃出痕迹,與步禦塵正在幫助門主調試的陣法産生微妙共鳴。
十幾米外,二隊隊長雷子姗單手叉腰站着,短發在陰風中利落地揚起。
她身後,步向天正不耐煩地踢着碎石,黑色作戰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猙獰的傷疤。
“喂,你們。”步向天突然揚聲,聲音裡帶着挑釁,“你們看出什麼了嗎?弄半天,不行就下來。”
步向天聞言擡頭,與自己的雙生弟弟隔空對視。
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上,哥哥是克制的銳利,弟弟是外放的鋒芒。
“算出某些人又要蠻幹。”步禦塵平靜回應,手指輕推眼鏡。
步向天咧嘴笑了,那笑容野性十足:“總比某些人算到死都不敢動手強。”
雷子姗反手用手肘頂了下步向天的胸口:“閉嘴,待會别拖我後腿。你們想打架等任務結束後,現在省點力氣。”
無極門的山涵之看到他們歸一觀的人,低聲對同伴說:“每次就喜歡看歸一觀内讧,堪比連續劇。”
水雲菲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突然有人高聲問道:“六門的人呢?這麼大的事都不來?”
站在邊緣的六門,盛九張翻了個白眼,心裡想:剛結束南溟任務,傷還沒好肯定站遠點啊。
這時碧雲門門主回頭瞪了自家小隊一眼:“都安靜點!”
同時金頂山門主一聲暴喝:“列陣!”
兩個門派的小隊不約而同做了個鬼臉。
地隙突然劇烈震動,所有争吵戛然而止。
地隙突然擴張發出劇烈震動,碎石簌簌滾,裂縫邊緣的岩石像腐肉般剝落,露出下面蠕動的暗紅色組織。
站在陣法最前面的老一輩們隻是皺眉加大了靈力輸出,碧雲門門主的符紙繼續增加,金頂山門主身上的金光開始發力。
“不對勁...”駱琳盯着地隙邊緣滲出的暗紅色液體,“總感覺那些‘岩石’在動。”
白芷拽她袖子:“噓!門主剛才說了……”
“真的在動!”佘源突然壓低聲音,他金頂山的同伴們紛紛點頭,“像在...呼吸。”
山涵之旁邊的檢測儀突然發出尖銳警報,他剛要開口,無極門二長老就厲聲呵斥:“設備幹擾而已!去外圍守着!”
步禦塵和溫僮感受腳下陣法瘋狂旋轉,他猛地擡頭:“師父,地脈流向…不對勁。”
“聒噪!”歸一觀門主拂塵一甩:“帶二隊去東側警戒!”
雷子姗冷笑一聲轉身就走,步向天踹飛腳邊石塊跟上。
盛九張的鴉眼緊縮,他看見地隙深處的黑霧正在形成漩渦──像生物吞咽時的喉部蠕動。
聽到這些小隊的疑惑和對陣法出力的猶豫,仰世貴的怒吼炸響:“各自管好你們門派的人,但凡猶豫的立刻退至警戒線!别妨礙封印大陣!”
暗處樹影中,幾個身影悄然移動——正是六門第五十九代的前輩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