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焦黃,嘴裡滿是煙味,在這炎熱夏季,和身上的汗臭混着發酵。
遲白一向讨厭煙味,也讨厭任何自大狂傲的男生。
她一把抓住為首小混混的胳膊,往後一推,“你們就喜歡在這種人多的地方騷擾嗎?”
混混老大退了兩步,歪頭,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什麼叫騷擾啊?我怎麼聽不懂呢?”
“想被揍是嗎?”
“揍?”混混頭嗤笑一聲,“遲白,你是不是沒搞清楚現在處境?”
後面的跟班附和,“就是就是,你還揍上我們老大了,裝什麼呢。”
“你們幹什麼呢?”
這道聲音猝不及防的傳進所有人耳朵裡。
遲白也驚措地轉頭,隻瞥見一個高大寬厚的背影。
他似乎把她護在身後。
一場接近尾聲的戲劇,因另個人到來,繼續上演。
活在叛逆期的少年,欺軟怕硬,不會明辨是非,隻是見到高中部的人,就心生畏懼。
但尊嚴是不允許他們逃跑的。
混混頭揉了揉脖子,沒正眼看他,“你是高中部的吧?什麼時候管閑事管到我們初中部了?”
謝惟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證件,伸到男生面前,“我是學生會的,學生守則裡學生會章第三條,學生會有權管理所有部門有欺辱,毆打學生的傾向。”
幾位男生面面相觑,似乎是找到漏洞,“這又不是在學校,你學生會還能管到校外?”
遲白聽得有些煩了,攥緊拳頭,視線移到下方,擡腳,往男生的裆部使勁一踢。
與此同時,他的上半身也遭到了一拳。
兩面夾擊,混混頭不知道是先捂下面還是臉,踉跄着摔到後面人懷裡。
他抓着其中一個男生的手,夾着腿,悲慘道:“我操,我的蛋好疼,不會破了吧。”
...
他偏頭,吐了一口血痰,遲白差點沒躲開。
周遭有密密麻麻的笑聲,男生夾着腿,被兩人攙扶着,亮白旗,“快走走走,媽的,我要去醫院。”
謝惟回過頭,擡手輕輕順開她被撥亂的發絲,聲音有哄的意味,“沒事了。”
随後,是一絲溫柔的笑,如同春天裡落下的花瓣,擾亂着一切。
遲白不自在地整理下衣服,那人身上已經被腌入味了,接觸不到幾分鐘,她也染上了煙味。
她煩躁地啧了聲,蓦地想起來,她還沒向他道謝呢。
遲白颔首,禮貌道:“謝謝你幫我。”而後,她擡眼。
...
遲白是在初二上學期轉學過來的,來這學校的第一天就聽說高中部有個男生。
異常俊色的臉,生了對雙眼皮狐狸眼,鼻梁挺拔,骨相突出,一頭卷發勾着弧度,午後正好的陽光襯得他整個人熠熠發光。
第一次見他是在食堂。
三十中除了教學樓,其餘任何設施都是公用的。
記得那天是秋末,天氣稍冷,遲白穿了件灰色外套,她的校服還沒有發。
一身便裝在學校裡非常顯眼,使得視線頻頻投來,謝惟就是其中之一。
當時隻覺得這個少年很高,就算在人群裡也能露出頭,她近視眼,并沒有看清他的長相。
再就是十二月份,遲白跟陳百霖去高中部找老師,不巧,又遇到了。
謝惟懶懶地靠在門前和老師聊着天,時不時有笑聲。
路過他們,陳百霖小聲道:“他就是謝惟。”
“怎麼樣?是不是長得很帥啊?”
......
“車來了,你坐這路嗎?”
被他打斷回憶,遲白看了眼公交車上的數字,撂下一句是的。
謝惟跟在她後面,有意無意道:“我也坐這路。”
走到後排,遲白坐了靠窗的位置,謝惟挨着。
遲白不經意瞥見,目光交彙在一起,她的心跳重了幾分。
真和傳聞裡長的一模一樣。
公交車往前開着,身穿校服的青年坐在一起,這場景,像電視劇裡的畫面。
謝惟捏了個話題,“你是初幾的?”
“初二。”靜了片刻,她又補充道:“開學初三了。”
謝惟托着尾音,“啊,我開學高三。”
話題逐漸往尴尬偏去,遲白主動提起,“我之前沒有見過你坐這路。”
“因為平時我都是走回去的。”
遲白噢了一聲,“那你今天呢?”
“放假了當然要早早回去休息。”謝惟淺笑,“你每天都坐公交車嗎?”
“嗯。”
陷入沉默,頂上喇叭機械播報着目的地。
“下一站,月湖景...”
聽到這個名字,遲白看向男生,說:“我要下車了。”
謝惟起身給她讓空,有人搶先一步按了門鈴,她站在座位旁等。
男生輕碰了下她的胳膊,遲白轉頭,視線裡出現一包糖。
“這個給你,甜食會讓人心情變好。”
她剛要開口拒絕,謝惟已經把東西塞到了手裡。公交車也緩緩停下,後門開了。
“..謝謝。”
遲白踩下樓梯,轉過頭,後面還有幾個人,謝惟的視線直直穿過他們,落到她身上。
她沒躲。
公交車啟動的聲音很大,吵醒了正在沉睡的嬰兒,啼哭聲連綿不絕,遲白隻瞥過去一眼,車子開走了。
她漸漸回想起剛才的事情。
無意識拆開那包糖。
遲白捏了一顆送進嘴裡。
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