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備鈴不合時宜響起,催着學生回教室。
陳百霖聳肩,“隻是覺得他帥而已,高二五班有個男生也挺帥的,叫林也,他是硬朗型的...”
遲白順着話題,“你連人家哪個班都知道?”
“嗯...就是覺得知道班級和名字比隻知道名字更好點?”
“你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勝負欲。”
“才不奇怪呢。”
...
上午的課程遲白沒聽進去。
她撐着臉,陽光灑在臉上,細密的睫毛垂着,如一隻纖細蝴蝶。
她在想謝惟,也許是聽了陳百霖的話,還真在腦海裡想象出了他做餅幹的場景。
系着黑色圍裙,後腦勺紮着一個小揪揪,将一盤小貓形狀的餅幹放在桌上,遲白莫名也聞到了一股香味。
接着用手拿起一塊,吹涼,遞在她嘴邊。
柔軟的太陽插空而來,像是為他渡了一層金光。
但...他那張臉,總覺得有點違和。
...
從廁所出來,走廊已經無聲,遲白看了眼牆上挂着的時鐘,到午休時間了。
現在回去大概會打擾到休息,她轉身下樓,打算去圖書館睡午覺。
推開門,前台沒有人,寂靜無聲。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既然去哪都會打擾,那還不如打擾自己班的人,這樣還能減少點罪惡感。
是不是有病。
不過來都來了,遲白挑了本言情小說,坐在靠窗戶的位置,掃了周圍一眼,都是高中部的校服。
她這身藍白校服還挺突出的。
遲白翻開書,盡力不去想這些,天氣暖烘烘的,漸漸,困意襲來。
她打了個哈欠,趴在書上,緩緩跌入夢境。
昏沉中,遲白聽到有輕微腳步聲,但她睡覺向來要聽到些動靜才能睡着,也沒去想是誰。
大概隻是路過選書的同學。
她夢到了那天,夢見謝惟跟着她一起下車,一路無言,隻是把她送到小區門口。
他走時,遲白看見他的手心裡忽地多出了一包糖,再之後,場景變化,她成了小矮人,跟前就是一塊巨大的糖,有道飄忽聲音說,要吃完才能變回去。
...遲白被驚醒了,腳有些發麻,她揉揉眼睛,時鐘指到一點,還有二十分鐘打預備鈴。
彼時一天最熱,在座位上緩過一會,遲白覺得後背被灼燒着,她輕輕起身,打算換個座位。
遲白張望着,順便想換本懸疑書看,她緊盯着書櫃上的分類牌,走走停停,看到了‘言情’兩個字。
看的是上冊,又找了一會才找到下冊在哪兒,把書放回原位,遲白轉身,走到拐角處,她看見一雙小白鞋。
無比幹淨,蝴蝶結系的很标準,校服褲子剛好到腳腕,視線往上挪,是大開着的校服外套,裡衣是夏季校服,最後是他的側臉,下颌線清晰鋒利,低垂着眼眸,遮掩住眼底的鋒芒。
他一個人時,身上是淡漠疏離。
感受到視線,謝惟眼尾掃過,一瞬間的錯愕,随後揚起笑容,正視她,小聲道:“來這學習?”
兩個月沒見,謝惟頭發長了些,不知道是不是遲白的錯覺,他皮膚似乎又白了點,其餘的,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他想和你認識。”
陳百霖這句話,仿佛是對的。
遲白深吸一口氣,搖頭,幅度很小,“我來看書的。”
謝惟笑着問:“看的什麼書?”
“言情小說,沒記書名。”
謝惟稍稍向她靠近,聞到薰衣草的香氣,他咽了咽唾沫,随意扯了個話題。“你們那邊宿舍修整好了嗎?”
三十中有些年頭了,設施老化,于是校領導決定在今年寒假修整宿舍,原定是兩個月,結果一拖再拖,拖到八月。
遲白沒覺得這個問題有什麼不對,他是高中部的,不知道初中部事情很正常。
她點頭,“修好了,你住校嗎?”
謝惟溫聲道:“住校,你呢?”
“我不住,家離的近。”她垂頭,瞥見他手裡拿的《高考滿分作文》是最初版的。
遲白視線掃過書櫃,尋找一番,拿起其中一本給他,“這個是最新版的,你看這個。”
謝惟接過,和他手裡這本顔色一模一樣,不過書名是《最新版高考滿分作文》出版日期是去年八月。
“謝謝,你還知道這個啊。”
遲白将胳膊背後面,稍稍揚起下巴,“我有個哥哥,他和你一樣上高三。”
謝惟淡淡嗯一聲,“親的嗎?”
“不是。”
午休結束鈴響起,是和緩的純音樂,這對睡夢中的學生很友好,不會一激靈。
其他人陸陸續續出了門,霎那間,圖書館隻剩下他們兩人。
他輕笑,“回去嗎?我跟你一起。”
遲白重複一遍,“跟我一起?”
謝惟沒覺得不妥,“怎麼了?”
“沒事...”遲白應道:“那我們走吧。”
一高一矮的身影出了圖書館,離教學樓特别近,前後不過一百米。
在連廊前,兩人停下,遲白指向班級的位置,直言道:“我先走了。”
“嗯。”謝惟對上她的目光,他嘴唇動了動,“等一下。”
遲白側過身,膚色白如雪,長睫微動,神色平淡卻沒有疏遠的意味。
她一言不發,隻等着他,一如從前的每個瞬間,好像都這樣看過自己,但那時候,他并沒有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謝惟聽見了的心跳聲,順着旋律,他說:“我叫謝惟,豎心旁的那個惟,高三十五班的。”
小姑娘微笑,與他交換,“遲白,初三十班。”
“遲白..”謝惟呢喃着,“嗯,我記住了,下次見。”